初聞只哂笑一聲,當作笑話來聽,如今想來,忽覺細思極恐。
難道說契丹百姓茶餘飯後議論紛紛與赤王糾纏不清的“宋人”,指的便是展昭?
“開玩笑的吧,展昭你怎麼可能喜歡男人?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丁兆蕙再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展昭衣襟將他提到跟前。
本還寄希望對方會否認,然近在咫尺的人雖因震驚而瞠目,對視過後,眼神終是閃爍卻避。這讓丁兆蕙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猜測下最不妙的事許是真的。
“展昭你瘋了?!放着我丁家如花似玉的四妹不喜歡,你居然去跟個變態糾纏不清,去搞斷袖之癖,你是打算丟盡我中原江湖男兒的臉嗎?”
狠狠一推,展昭踉蹌數步,雖未摔在地上,但後背重重撞上樹幹,這才阻了退勢。
展昭撐住樹身,勉力站直。心雖有愧,但面對丁兆蕙的責難,他仍選擇挺起胸膛直面。“兆蕙,打罵由你,展昭甘願領受。但請你口下留德,莫以言辭去侮辱他。”
丁兆蕙簡直難以置信。比起自身被戳脊梁骨暴露在世俗的風口浪尖,展昭居然一心還要去維護那耶律宗徹。忽然想笑,不止覺得荒唐,更覺可笑至極。
如是想的,丁兆蕙也這麼做了。他縱聲大笑,幾乎狂肆地快將眼淚都笑出眼角。躥步上前,一把橫臂格住展昭頸項,把他抵在樹上。
“來真的啊,你居然真喜歡上一個男人了?展昭,你在想什麼啊?你做出這種事,把月華置於何地?!當年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會愛她一生一世嗎?可如今呢?月華才死了幾年,你就變了。不但變了心,可笑的是,你居然還跟男人搞在一起?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一世深情。哈哈哈哈,你可真對得起她!”
“可笑,你這話簡直自相矛盾。”
“兆蕙,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用一生來悼念月華。一輩子想着她念着她,然後終身不娶,是嗎?”眉眼微垂,展昭表情看着懨懨,言語的嗓音卻異常堅定。“對,曾經的我和你的想法如出一轍。月華逝去的那天帶走了我所有的愛,我以爲我不會再動情了,以爲月華的死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像我這種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活該一輩子孑孑煢立、形單影隻。我一直是這麼認爲的,這幾年我也是一邊憑弔月華一邊這麼過的。”
“可你現在想法改變了?”
一聲“是”應的異常堅韌不拔。
“沒有人會不喜歡暖陽。尤其像我這種在陰影裏站久了的人,更渴望。而他,就是那縷光。我不肯走出來,他就拼命照進黑夜裏,溫暖我凍結成冰的心。是他告訴我,根本不用忘記月華,我完全可以一輩子愛着她想着她。只是那不是我人生的全部。人生,不應該如此晦暗,不應該只有適配過去的悼念,更應該充滿對未來的希望,充滿愛。”
丁兆蕙好不容易消化展昭所表達的,不禁又嗤笑出聲。“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同時愛着月華與那男人兩個?呵,好算計啊。沒想到居然能把你展昭騙得團團轉,我真該給他奉上一份大禮啊。”
“兆蕙……。”
“我算看出來了。你不過是給自己找藉口罷了。你和那人根本臭味相投,你展昭看着外表清高,實則骨子裏不過是個貪慕虛榮、薄情寡性的假道學,果然騷得很。你這種人,沒資格愛我三妹。當初死的那個,爲什麼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