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還會每天望樹興嘆的連臣家主,就只剩下鬼道衆還在關心這事——畢竟是鬼道結界出了問題,他們不得不全員出動,在貴族街加班加點檢查每個宅邸的結界並進行修補,半個多月下來,連副鬼道長都瘦了一圈。
畢竟,不久之後就是一年一度的真央畢業生大比拼。
家裏有孩子要參加的需要抓緊時間,耳提面命地給孩子補課。特別是六年生,比賽之後就是畢業去向雙選,如果能在比賽中取得好成績,對未來的幫助可想而知。而在護庭十三隊擔任要職的,也想從比賽中挑選到好苗子,正忙着打聽目前比較出名的畢業生,計劃着先下手爲強。
於是一場本該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就這麼過去了。
就連收到一袋柿餅作生日禮物的亂菊也完全沒意識到,膽敢在貴族街偷東西的竊賊就坐在自己面前。相比距離遙遠的貴族街發生的事情,她顯然更擔心同伴的安危。
“銀真的要去參加比賽嗎?”有一陣子沒見,亂菊明顯又長大了許多,站在兩個男孩子身邊,已經有了一種大姐姐的感覺,幾乎看不出他們其實是同齡人了,“你現在才一年級,這也太早了吧?”
“安心啦,亂菊。”銀咬着一枚柿餅,笑眯眯地坐在凳子上,“託某人的福,我現在和我的斬魄刀關係可是超~級~不錯呀~”
某人停下握着筆在紙上做演算的手,擡頭衝銀笑了一下。他的嘴裏叼了個狐狸外形的動物小餅乾,“咔嚓”一聲,把小狐狸的腦袋咬了下來。
銀頓時皮毛一緊。
“唉?銀你已經找到斬魄刀了?什麼時候?!”亂菊喫驚地看着他腰間的淺打,突然生氣起來,抱怨道,“這麼重要的事竟然沒有告訴我?!”
“我沒說嗎?”銀一臉無辜地問。
“沒有!”
耳邊傳來兩個同伴吵吵鬧鬧的聲音——亂菊負責吵鬧,銀負責撩撥她。
俠客將上一條公式劃掉,重新換了一個,繼續往下計算。之前用來破壞那個鬼道結界的一次性小範圍靈子重構裝置,其實並不能算是個成功的作品,在縝密度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說起來,俠客的生日是哪天啊?”
不知道怎麼回事,話題又轉回到了生日上。
俠客筆下一頓。
銀頓時慌里慌張地擺手,有些懊悔沒來得及阻止亂菊。
擁有靈力的整會很快忘記現世的事情。無論怎樣深切的感情,都會隨着時間和靈力的增長而消失。所以,對於俠客始終不願遺忘曾經的事情,銀是很疑惑的。
直到前幾天。
他一直記得那個在意識空間裏的晚上。散發着各種詭異味道的垃圾圍着他們繞了一圈,俠客躺在地上,聲音平和地將他曾經的同伴一個個數過來。
他從來不知道,俠客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不知道要怎樣形容,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詞句。或者說,用任何語言都很難表現出當時這個人傳遞出來的情緒。
最後,銀只是感到遺憾。
如果更早一點認識就好了。比在屍魂界再早一點,在現世就成爲同伴就好了。
這樣,他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出現在這個人口中,被用難以言表的情感,向某個人提及呢?
哪怕只有一次,能被這樣提到,就死而無憾了。
“我已經忘記了呢,生日是哪一天。”俠客低笑,“無所謂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怎麼會不重要呢?”亂菊說道,“總要有個紀念的日子啊!不然多可憐!啊!那就跟我一樣,把我們相遇的那天定爲生日好了!”
“唉?這麼隨意的嗎?”俠客眨眨眼,從一旁的紙袋子裏又摸出塊小餅乾——這次是巧克力貓咪形狀的,“唔,也不是不行的樣子……不過十月份不太符合我的性格呢……嘛,算了,就這樣吧……”
於是隨意定下生日的俠客得到了兩個小夥伴同時遞過來的柿餅。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接過來,拿在手裏。
指尖沾了許多糖,看着就是很甜膩的樣子。事實上,以前的他對甜食一向沒什麼愛好。不像某些人,爲了買限量版的甜品可以排隊三天三夜,一點也不像個強盜團成員。
銀:“……”好多,不想看。
亂菊伸手翻了幾張,簡直歎爲觀止:“太厲害了!不僅有擅長的技能和弱點,性格分析和可能使用的戰術,竟然連斬魄刀的能力都打聽到了嗎?俠客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有一個非常可靠、但不能透露名字的線人。”俠客得意地看着銀,“一定要全!部!看完記住哦!那個‘交際花’爲了幫你查這些資料,可是加班加點、連喘氣的時間都用上了啊。”
“不要,太沉重了,我拒絕。”銀不忍直視地扭頭,覺得自己需要再喫兩個柿餅壓壓驚。
又得到了一個新名字的某個刀靈在意識空間裏狠狠踹了他的主人一腳:“交際花?”
俠客一如既往地無視了他。
“不過,這次朽木君不參賽,還真是讓人意外。”亂菊說,“我們班上好些女孩子聽說這消息之後,就跟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一樣,連去現世魂葬實習都沒法讓她們打起精神。對了,你們是不是也快去虛狩實習了?”
一年一班的虛狩實習定在了比賽前一週。和第一學期的魂葬實習一樣,地點還是在巖守縣,連領隊和小組安排都沒有變化。這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因爲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大比賽上,這次實習就隨便搞搞了。
窗外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緊接着,一個黑色的腦袋從一扇窗戶底下冒出來。
俠客立刻推開另一扇窗,把這段時日在他們面前越發自暴自棄的白哉放進來。
完全沒想到屋裏還有個女生的白哉冷着臉不說話。不瞭解的人還以爲他生氣了,但俠客和銀卻知道,他只是在尷尬。
“晚上好,朽木君!”亂菊一點也沒有撞破某人違背貴族形象的樣子,很是自然地打招呼,“來串門嗎?”
“現在是戌時二刻,距離女生宿舍宵禁還有兩刻鐘。”白哉冷冰冰地提醒道。
俠客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裏塞了塊柿餅。
白哉瞪大了眼睛,但良好的教養讓他不能把放到嘴裏的食物重新拿出來,於是三人看着他支吾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這纔好不容易把柿餅解決掉。
“俠客!”差點被一塊柿餅噎死的貴族少年惱羞成怒地低吼。
“這下看上去有人氣多了。”俠客笑眯眯地遞給他一杯水,“總是繃着多難受,現在就放鬆些吧。”
“君子慎獨。”白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銀往他手裏塞了一根棒棒糖。
白哉:“……#”
狹小的男生宿舍裏頓時雞飛狗跳。
亂菊興致勃勃地看着他們三個,趁男生們不注意,從口袋裏摸出真央女協最新款小型相機拍了一張。
瞬步無法施展開的空間裏,淡紫色頭髮的男孩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和金髮的同伴互相配合着,在追着他跑的少年手底下見縫插針躲來躲去。本就簡陋的男生宿舍,桌椅板凳甚至櫃子和牀都被充分利用了起來。不知是誰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搖搖欲墜的那疊紙,密密麻麻的白紙黑字鋪天蓋地,撒得到處都是。
這時候的亂菊還不知道,這個被定格下來、鎖在四方形白色邊框裏的一團混亂,此後再沒見過。
再後來,便永遠見不到了。
貓每天要睡二十小時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