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毛坯房大通鋪和精裝修單人間的對比,還有很多規矩上的差別。
比如女生可以隨意出入男生宿舍,而男生想進女生宿舍的大門,多半會被腿打折。
所以俠客和銀是沒有進過亂菊的房間的。好在女生宿舍按照年級分佈,一年生都住在底樓,他們又曾被亂菊拉着從外面認過窗戶,現在纔不至於把女孩子送錯地方。
這麼想着的俠客突然停住腳步,站在距離宿舍樓五步左右的地方,抱着亂菊陷入沉默。
誰能想到呢?女生宿舍樓在晚上竟然會張開分辨性別的鬼道結界!男生別說潛入樓內,就是稍微觸碰到都會遭受攻擊,順便發出警報。至於趕來的是宿管還是別的什麼人……反正他是不想以身試法的。
俠客嘆了口氣,輕輕推了幾下懷裏的女孩子。
“啊!我睡着了!”亂菊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勉強清醒過來,“抱歉啊,俠客。”
“女孩子永遠不必說抱歉。”俠客溫聲說道,“本來我想直接送你回房間的,可是……”他聳了下肩,衝面前的橙黃色結界努努嘴。
“哈哈,忘記跟你們說了。”亂菊擡手抓抓頭髮,從俠客懷裏跳到地上,“據說真央最早那批學生裏有個男生,喜歡大晚上溜進女生宿舍捱打。有一次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打得太狠,甚至不得不請了一週的病假。從那以後,山本總隊長就讓鬼道衆研究了這麼個結界。因爲是宵禁以後纔會打開,我就給忘了。”
亂菊的眼角還泛着紅,說起笑話的表情卻很生動,笑容明朗,帶着大大咧咧的樣子。俠客伸手拍了兩下她的腦袋,輕笑道:“辛苦了,亂菊,謝謝。”
“突、突然說什麼啊?”女孩子的笑容僵了一瞬,猛地轉過身,小聲說,“怎麼也不會比你們更辛苦啊。”她有些慌亂地擡起袖子抹了把眼睛,也不回頭,匆忙丟下一句“那我先回房間了!”就利索地打開窗子鑽進房間。
既然她不想表現出來讓他們擔心,俠客也就當作沒發現她內心深藏的憂慮。不過有件事情,雖然難以啓齒,但他覺得還是應該說一下,於是便在女孩子把窗關上前叫道:“亂菊。”
“還有什麼事情嗎?”少女背靠在窗櫺上,疑惑地問。
“那個……有空的話,還是收拾一下房間吧……”
說好的女生都愛乾淨呢?你的房間也太亂了吧?!連【噼——】都敢隨便亂扔嗎?!
“收拾完我就找不到東西了嘛。”亂菊看了眼凌亂的房間,“雖然不收拾我也還是找不到。”她“啪”地一聲關上窗,順手把窗簾也拉起來。
這是讓他眼不見爲淨嗎?俠客扶額,不由得同情起她未來的隊長。
今晚的月色非常美,將生活區中間空曠的場地照得亮如白晝。俠客悠然走在皎潔的月光裏,在整個學校都陷入沉睡的時候公然違反宵禁,並且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被抓——或者說,他就是故意在等着某個人來抓。
並沒有讓他等太久。在穿過大廣場、踏上通往男生宿舍區的小路時,俠客“正巧”撞上了抱着書從另一條路走出來的人。
暖褐色頭髮,黑框眼鏡,略帶詫異的目光,以及手臂上綁着的五番隊副隊長臂章。藍染惣右介愣了一下,溫和地笑道:“又見面了,俠客君。”
藍染看了一眼男孩走過來的方向,反問道:“這麼晚了,俠客君是剛從女生宿舍回來嗎?”
“總不好叫女孩子太擔心。”俠客眨眨眼,碧綠色的眸中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據說關於這次的虛狩實習,學校裏流傳着好幾個版本的故事,一個比一個嚇人。”他說着皺起眉,感嘆道,“哄女孩子真不容易。”
藍染失笑:“松本同學有這麼體貼的朋友,相信一定會很快振作起來的。”頓了頓,他他微微擺正表情,提醒道,“雖說情有可原,但現在畢竟是宵禁時間,俠客君還是快點回宿舍吧。”
俠客笑眯眯地點頭:“藍染副隊長可要幫我保密呀。”
從始至終,他的態度都坦坦蕩蕩,一點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無論是違反校規的事,還是和松本亂菊之間的關係。
“這可真是讓人爲難。”藍染故作猶豫,暗自觀察男孩子細微的表情變化。
那期待的表情立刻變得忐忑不安,少年扁着嘴,目光中透出微微的討好來。十分符合一個違規被抓、想要逃避處罰的活潑少年的心路歷程。
如果不是事先得知他在面對重傷的同伴時的所作所爲,藍染想,他說不定真會被這張帶着稚氣的娃娃臉騙過去,以爲俠客只是個天真活潑的普通少年。
原本下手的對象是銀。
他仔細分析過這個小組。帶隊的滕堂爲左衛門資質平庸,突然遭遇大虛攻擊,爲了保護晚輩,必定會身先士卒,死而後已,留下三個一年生面對只有隊長級能解決的基力安。朽木白哉有家族專用聯絡器,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一定會使用,這樣一來,他們三個只需要撐到救援到場。
而在這段空白時間裏,俠客作爲唯一的醫療救護人員,必定會受到保護;朽木白哉或許會動手,但最合適的,只有已經找到斬魄刀,並且可以進行遠攻的市丸銀。而沒有理智的基力安,只會遵循本能進行反擊。
他的目的就是迫使俠客使用那個能短時間內治癒傷勢的鬼道。然而,掌握了這麼方便的鬼道,在對朽木白哉進行治療時,他卻只用了最基礎的回道。
雖然用“擔心新型鬼道不好控制,貿然使用可能傷害同伴”這個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但藍染下意識地感覺到,這個怎麼看怎麼普通的孩子,說不定在當時就已經猜到了那隻大虛的來源和用處。
但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
若是按照他的推測,男孩已經察覺到一些事情,爲什麼還能如此坦率地將弱點暴露在自己面前?但如果他並沒有猜到,在深夜做出這種近乎“釣魚”的行爲,又該怎麼解釋呢?
越猜測,越覺得有趣。
藍染注視着月光下金髮碧眼的男孩,加深了笑容:“俠客君真是令人意外的了不起呢。”
“突然得到您這樣的評價,實在誠惶誠恐。”俠客眯眼笑,“您太高看我啦。”
“高看嗎?我倒覺得……”藍染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故作嚴肅地說,“下不爲例。再讓我抓到一次,可就沒那麼容易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