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猛地睜開眼睛。
“嘶!疼疼疼!”
像是被整個碾成粉末又胡亂拼湊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着,讓他巴不得馬上再死一次。
下次一定要跟浦原隊長好好說說,義骸什麼的,根本不需要那麼高精密度的神經反射系統。
唔……也可能人家就是故意的?這算是“坑人者終被人坑”嗎?早知道用迂迴一點的辦法了。
然後俠客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身下是冰冷堅硬的合金板材,視域之內除了灰白色的金屬板空無一物,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正常的房間,倒更像是……
俠客激動起來,想馬上起身確認一下,但稍一用力,疼痛就從四肢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俠客眼前一陣發黑,用力咬緊下脣才止住幾乎要衝出來的叫喊。
他齜牙咧嘴地開始給自己做身體檢查。手腳似乎斷掉了,努力了半天還是動彈不得。試圖讓自己的靈體脫離義骸卻失敗了,想要進入意識空間問問情況,可怎麼也進不去,彷彿有一扇門從裏面鎖住,將他阻擋在外。好在該有的力量都還在,這讓他安心不少。
不過,他不記得自己受了傷啊?還有,銀去哪兒了?
小心地放出靈壓,卻沒有在附近找到某隻狐狸。俠客四仰八叉躺平在金屬板上,望着屋頂陷入沉思。
那傢伙是跑遠了,還是……根本沒有跟上他呢?
彷彿是爲了佐證他的想法,腦子裏突然響起一個早被扔到角落裏發黴的機械音:“叮!檢測到自主進入新世界。現在發佈本世界任務線索:同居人。”
???
俠客:……
本以爲能跳出某個規則,結果仍然在規則之內嗎?還真是狼狽啊,自己。
俠客閉上眼睛,默默嘆了口氣。
約好了要一起回去的。他都已經想好了回老家之後的行程安排。
算了,先結束這個世界,再想辦法回去找那隻倒黴狐狸吧。
於是問題來了:上個世界,是怎麼結束的?
盡力忽視身體傳來的疼痛,俠客仔細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的計劃原本進行得很順利:操縱言峯綺禮召喚出藍染之後,他就和銀去円藏山底下的冬木地脈佈置靈力吸收轉移魔法陣。鬼道本就以靈力爲基礎,與地脈的融合運轉比他想象得快得多,所以當他們回到地上的時候,聖盃戰爭纔剛進行了四天。
但不知道是因爲鏡花水月太給力,還是這一屆的英靈水平不行——不,果然還是鏡花水月太開掛了。總之,等他們循着藍染的靈壓趕到中央公園時,正巧遇上了小聖盃降臨。
或者說,正巧遇上了Saber的Master橫插一腳,用令咒強逼自己的英靈毀掉小聖盃的場面。
完全沒料到拼了命搶聖盃的人會做出這種事,俠客立即解放了自己的斬魄刀,出手將某杯子順到手裏。
然而,Saber是有A級對魔力和直感的,加上令咒的強制性和手握地圖炮,讓他不得不放開剛剛到手的寶物,以防自己被轟成渣。
嘖,藍染這個不靠譜的。
還沒等他腹誹完,就被兜頭潑了一盆狗血。
好吧,不是狗血。
他躺在冷冰冰的金屬板材上,斷手斷腳,全身疼得連哼唧聲都破碎不堪。
還把同伴弄丟了。
果然,他該相信過年時抽到的那張“末吉”的。
俠客陰鬱得想cos吉良。
對於這個世界的任務目標,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既然線索是“同居人”,那麼,這個目標肯定會自己出現,他只需要躺着等人上門。而且,在經歷過找遍整個國家最後發現目標不是人、被關在一個地方許久後發現目標是常年不回家的鄰居、重複某個時間段無數次結果普通人突變目標、剛發現目標不久對方就變成了小孩,以及目標人物從女孩子變成男孩子,俠客覺得,就算這次的對象是個非人類,只要不用費心找,他都可以接受。
這時傳來一聲刺耳的“吱嘎”開門聲,緊接着是輕緩的腳步。從他這個角度看不到來人,但俠客還是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
淡淡的血腥味連同毫不掩飾的黑暗氣息,隨着那人的走近散開到整個房間裏,剛進門那一瞬間的鋒銳卻在短短几步路里完全收斂起來,只餘下一點點生澀的溫和,從墨色瞳孔中溢出來。
“醒了?我還以爲你會就這麼死過去呢。”
那熟悉的氣息和久違的少年聲線,即使再過一百年,他也絕不會認錯。
俠客張張口,正要說什麼,就聽某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機械音在腦子裏炸響:
“叮!目標人物出現!”
俠客:……
收回前言。這個攻略對象,他真接受不了。
喂!這是地獄難度好嗎?!
走進屋子的少年側身坐到他身邊,探手搭上他的額頭:“嗯,熱度已經退下去了。我還擔心你腦子燒壞掉呢。”他順手摸了把金色的腦袋,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俠客:身心俱疲,不想說話。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一言難盡,少年詫異地又用手背試了試體溫:“確實已經不熱了……該不會真燒壞腦子了吧?糟糕,那我可就喫大虧了。”
……很好,這很團長。
俠客抽抽嘴角:“我爲什麼會在這裏?”
“當然是我親手抱回來的。”庫洛洛理所當然地說,“你被拉莫折騰得重傷瀕死,我就自作主張把你帶回基地了。而且,總算從你嘴裏聽到那聲‘團長’,自然要馬上抓住不放。”他輕笑着,一手撐在俠客腦袋邊上,俯下.身將他整個包裹進自己的氣場裏,然後望進那雙碧綠色眼眸,鄭重問道,“現在整個七區都知道你是旅團的人了,還要拒絕我嗎,俠客?”
這距離,太危險了。
俠客怔怔地注視着眼前還很稚嫩的團長。黑色短髮垂下來,髮尾掃在臉上有些發癢。
時間隔得太久,曾經的少年時代早就被他丟得七七八八。但是,當這把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那些古老記憶便隨着每一眼描摹,緩緩清晰起來。
那時候,他只是個戰五渣的情報人員,遭人暗算,陷入到幾近於死的絕地。
那時候,他只是個少年團體的領頭人,潛力雖高,但還入不了長老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