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生可是很拎得清的。師姐的囑咐還言猶在耳，他是斷然不敢跟這些風塵女子有交集的。他故作不解地問道：“你這是？”
唐蠍露出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壞笑，低語道：“我知道你有你三師姐了，但是山高皇帝遠...嘿嘿嘿...”
楚生一聽這話有點異動，啊呸，有點意動！經歷了好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頗爲落寞地搖頭拒絕：“算了，還是算了...”
誰知道唐蠍臉上換上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他回頭驕傲地對那些人說：“你們看吧！都說了我哥們是知書達理之人！你們開始吧！”
這時楚生才注意到，幾名女子手上都有不同的樂器。而她們原先的眼裏的提防也都消失不見，倒有點害羞起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在智力上頗爲自負的楚生看到這個樣子，覺得自己連唐蠍都不如了。
唐蠍拍了拍他的肩膀，理解般地說道：“哥們知道你不好那口！放心吧，這幾位都是蜀郡響噹噹的角！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她們弄來。她們還怕你是那種紈絝惡少！所以纔有了這麼一出...”
楚生看似鬆了口氣，但在心裏卻埋怨起唐蠍：“別介啊，我就是那種紈絝惡少！你倒是再誘惑我啊！”
不過楚生也不是急色之人，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開門見山直接問道：“爲什麼船從這兒出發，還回到了這兒？”
唐蠍把食指放在脣邊示意楚生噤聲。他單手支着腦袋看着正唱曲兒那名藝伎，眼裏盡是陶醉。楚生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名女子——或許對於別的人來說算是絕色。但是楚生見過三師姐，在他眼裏那名女子的長相只能算中上。最重要的是，她唱的曲婉轉哀怨，楚生實在聽不下去...
“你是不是在想，那姑娘長得也就那樣，憑什麼讓我那麼關注？”唐蠍微笑着看着那女子，對楚生說道。
楚生以爲他是試探自己，就趴在桌子上慵懶地說道：“你關注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她是北楚公主呢？”唐蠍的心念傳音驚得楚生直接起身，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唐蠍又看了看那名女子。
“你認真的？這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楚生神情嚴肅地看着唐蠍，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唐蠍收回目光，對楚生低聲說道：“大概率是，具體是不是你帶他去北楚王室問問。”
楚生敏銳地察覺出唐蠍的意思，他追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師傅的意思？”
唐蠍沒有片刻遲疑就搖頭：“與我師傅無關。你到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我師父就把你當廢物養着，他巴不得你別插手唐門的事。”
楚生一聽只是請求，急忙拒絕道：“你不是說來唐門沒有任務嗎？還把人送回北楚？你知不知道南楚北楚關係多惡劣？我拿頭送啊？”
唐蠍直說道：“因爲我覺得我師父有點不對勁...”
楚生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於是趕緊道：“聽曲吧...”他不會問爲什麼，更不想聽唐蠍繼續說下去——他知道要是唐蠍說了，自己就得幫忙了。他可不打算幹這事...
曲子如泣如訴，像是情人分別時的呢喃；突然聲音就變得喜慶且急促，像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到了最後，便是悲傷綿長...
一曲奏罷，楚生淚水漣漣。回過神來，只見之前愁慘的女子有點好笑地看着他。
“諸位姐姐彈得極好，倒是我失態了。”楚生有點不好意思。這就是爲什麼他不喜歡聽悲傷點的曲子——楚生是性情中人，容易落淚。但是聽曲還用青雲靜心訣的話，那就沒意思了。
“不知道公子看到什麼了呢？”那名“北楚公主”頗有興趣地問道。
楚生心裏暗道：這是要考我？他輕咳一聲說道：“我想起了一首詩...”
“哦？公子還會吟詩？”那女子對楚生興趣更甚。
餘音繞樑，楚生的腦子裏全都是那幅畫面。他閉着眼將想到的場景說出來：“有一對璧人，他們一見鍾情，他們耳鬢廝磨，他們被迫分開。男方找到了原先姑娘的住處，原先他們一起種的桃樹已經長大了，只是姑娘卻不在了。悲傷之下，男的就在門板上寫下了這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注1）
楚生睜開眼睛，發現那名女子紅着眼眶呆呆地看着自己顯然是被這個故事感動到了。他有點意興闌珊，衝着她們揮手說道：“早點回去吧，我也乏了。”那幾個人還想問些關於那個故事的，但楚生已經進屋了。
楚生正和花念打得火熱。聽唐蠍這麼一說，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唐蠍也知道楚生不會同意，所以也只是問問。他又說道：“我是認真的！你考慮一下，作爲交換，我告訴你幾個祕密。”
楚生想着反正只是考慮，還能聽祕密。自然是欣然應允。
唐蠍沒有馬上告訴楚生，而是先布了個結界。這個舉動讓楚生覺得有點心虛：不會是來真的吧...他沒有直接告訴楚生，而是拋磚引玉地問道：“齊論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齊論一結束楚生就覆盤過了，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他不好直接問青雲子，於是他也認真答道：“有很多地方都說不通，你直接說吧。”
唐蠍點點頭說道：“行，那就先說第一個。你知道唐門五毒嗎？”
楚生自然知道，“唐蠍”這個名字就是五毒之一。見唐蠍提到這個，他纔想起來來這兒還沒見到其他四位。於是開口說道：“你不就是五毒之一？另外四個倒是還沒見到。”
唐蠍否認道：“所有人都認爲唐門五毒是五個人，但是歷代五毒都只是一個人！”他看着驚愕的楚生，苦笑着搖了搖頭。
“歷代五毒？五毒只有一個？”這真的是太顛覆楚生的認知了——他其實考慮過隔個五年十年都會出現“五毒”，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五毒”一多，宗門內該怎麼稱呼？所以他最多隻想到‘五毒’這個頭銜是傳承下去的。但是五毒只有一個，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楚生的心緒還沒平復下來，唐蠍又丟了記重磅炸彈：“你有沒有發現，南楚四宗除了三花境，最高只有妄境弟子！”
這個問題楚生早在齊論的時候就考慮過了，所以此時唐蠍提出來倒顯得不是那麼駭人聽聞了。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應該跟歷代五毒有關。
唐蠍也驚訝於楚生並不驚訝。因爲在他看來，這個消息應該比之前的“五毒”還要讓人震撼纔對。他低聲說道：“那是因爲，一旦到了劫境，再呆在宗門只是訝異你對道的理解，則需要從天地間去感悟。所以南楚四宗，沒有劫境弟子！”
“所以歷代五毒，都已經是劫境弟子了？”楚生捏着下巴提出了自己的猜想。然後他好像又覺得不夠，舉一反三道：“我們青雲九子是不是也是這個道理...”
唐蠍震驚於他的判斷力，但也很快否認了他的想法。他對楚生說道：“並不是這樣，我聽師傅說你們青雲九子是第一代，也會是最後一代。”
見唐蠍提到了他師傅，楚生反應過來問道：“這些也是你師傅讓你告訴我的？”見唐蠍面露不快，楚生趕緊改口道：“你說的這些確實很有用。不過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楚生看見唐蠍的臉上有了哀色，他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只聽唐蠍用回憶般的口吻說道：“因爲我覺得我師父好像變了...”
“我聽你好像不止一次說你師父變了這話，爲什麼這麼說？”楚生有點奇怪，他愈發好奇唐蠍的師傅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蠍有點慌亂地對楚生說：“就在我們回到唐門的第二天，有人來找我師傅。那人走後，我師父就閉門不見客。”
楚生很自然地問了句：“你知道那人是誰嗎？”也很自然地得到了唐蠍否定的回答...
整件事有點奇怪，但也挺正常——正常在於，如果是唐蠍認識的人那唐蠍自己就能解決這事了何必來找自己；可問題也在於，怎麼可能誰都能見到唐門掌門？而且唐蠍都不認識的人，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不過...看他那樣子，據說是宮裏人。”唐蠍態度十分誠懇，竭力給楚生提供自己知道的所有線索。
“你說什麼？！”楚生一聽見“宮裏人”三個字，臉色倏地一變。他忙不迭補充道：“是不是長得白白淨淨，身材高挑，年紀不大但是頗有微言的？他腰間是不是還掛着一塊牌子？”說着說着楚生都開始比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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