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搖了搖頭,面色沉重起來。

    他……莫不是在怪我?

    那可不對,若不是我動手,哦不,是我手中的劍動手,現在死的可就是我了。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夫君,他看我的臉色終於沒那麼可怕了,我長舒一口氣。

    他拿了些衣服將地上的血跡擦乾,又悄無聲息的拿了許多的水,一遍遍的擦着,看着房裏已經恢復如初,便道:“我把她埋了吧。”

    “哦,那我也去。”

    “那是必然,你又不會撒謊,萬一說漏了怎麼辦。”

    夫君說話聲音還是一如往常,若不是看他面色凝重,我還真以爲沒什麼事呢,經這麼一看,我可能惹禍了。

    不對,是那劍,可它畢竟幫了我,若不是它,我可就死了。

    想到這兒,我走到劍旁,將劍撿起,準備收回劍鞘之中,卻不知是不是錯覺,我隱約看到劍尖處發亮了些。

    這真是我的護身符,我得帶着它。

    看到我將劍配在腰間,夫君只看了眼,便不再說什麼。

    將周桂蘭裹成一團,他便拉着我出了房間。

    “哥,你看到娘了嗎?”

    迎面卻碰見異常慌張的柒風,他猛然的發現讓夫君嚇了一跳,拉着我的手似乎有些僵硬。

    “沒……沒有。”

    夫君說話竟然有些磕巴起來,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你去鄰居家問問吧。”

    “娘從來沒如此過……”

    柒風的話裏已經隱隱有了哽咽之聲。

    夫君許是心急,也沒安慰柒風,而是拉着我緊忙出去了。

    我聽到背後的柒風嘀咕了句:“這倆人今日怎麼如此怪。”

    夫君緊緊的拉着我的手,朝着不認識的地方走了好久,又警惕的朝四下打量起來,這才鬆了手,他罕見的讓我幫了忙。

    低聲囑咐道:“咱們快點弄,輕點聲。”

    “我們爲什麼這樣?”

    對他這一番舉動,我着實是不滿的,一來是周桂蘭要殺我,我只是防衛,這事兒就算說出來,我也沒錯;二來就是,這劍幫我殺的人,縱是要找兇手,也跟我沒關係。

    “你以爲別人會相信你所說的劍殺人?”夫君低聲道,“這太過荒唐。”

    “你信麼?”我隨口問道。

    他竟是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信!”

    等到一切完成之時,夫君帶我走在這無盡黑暗的小路中,他叮囑我,不要將此事說與任何人,就讓這些爛在肚子裏。

    我照例“哦”了一聲,藉着手裏的火把,他看到我腰間的佩劍,低聲道:“不如,我們把它丟了,聽你的話說,這劍有些古怪。”

    “哪裏古怪?”我忙是護住了它,“若不是它,現在你可就找不到我了!”

    他忽然一笑:“也是,它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當是快到家時,我們遠遠的就聽到何清和柒風的聲音,他們扯着嗓子喊着周桂蘭,可怎麼會有消息呢?

    由着這聲聲音不斷的響起,一戶戶的人家開始出來,沒多久,家門前就熱鬧了許多。

    畢竟周桂蘭是個遠近聞名的母老虎,樹敵過多,我聽着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推斷出,這些人大多是來看熱鬧的。

    何清和柒風跪在地上不斷的朝着鄉里鄉親跪拜磕頭,求他們幫忙去找周桂蘭。

    見二人如此可憐,四下的人便也答應。

    “我們也去找找。”

    夫君拉着我的手道。

    “爲什麼?”我納悶起來。

    “不找,我們這覺也睡不了,還會惹人懷疑。”他壓低聲音道。

    沒想到,這麼一找就是一夜,我同夫君自然是不可能找的,而是貓在田間的稻草堆後,看着星星躺了一夜。

    我本想睡,可夫君卻好像一點不困,他似乎沒有發現我的睡意,反而跟我說了許多事,我也迷迷糊糊的應着。

    卻有一句記得真切,因爲他的反應有些大。

    他問:“秋兒,若是我死了,你也會這麼無所謂麼?”

    “不知道。”我如實答道。

    他忽然起身壓到我身上,一雙眼睛瞪着我的眼睛,像是想看穿什麼。

    許是被他壓的喘不過來氣,我竟也覺得氣氛壓抑起來。

    爲了緩解一下,我眯起眼睛,對他笑了笑,他似乎有些失望,將我緊緊抱住:“秋兒,若是沒有你,我會死的。”

    “爲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他忽然笑了起來:“你這樣也挺好,起碼不會傷心。”

    “秋兒,你大概是沒有心……”

    這話之後,他便不再說話。

    終於結束了,我看着已經大亮的天,閉上眼睛開始睡了過去。

    當在醒來時,我已是躺在家中的火炕上,正燒到暖暖的,愜意極了。

    而一旁正做着夫君,他問道:“餓了麼?”

    其實不餓,可從昨天我醒來到現在一點飯也沒喫,我還是點了點頭。

    夫君愧疚的說道:“昨天我也忘了。”

    他從這竈臺,端出來飯菜,竟然破天荒的有四個菜,還有雞有魚的,拿出幾個烙餅,加兩碗米粥。

    本來不甚餓,他這樣,反而將我的饞蟲勾勒出了,對着這些 飯菜深深的一吸:“好像不錯。”

    “快嚐嚐,我做的!”

    夫君遞來一筷子的魚,喂到我的口中,這魚一入口,真是鮮嫩可口,我不禁讚歎起來。

    他見狀咧嘴一笑。

    “昨日的事情就算完了麼?”我喫着飯菜,便是問起做日的事情來。

    畢竟,昨日的夫君看起來那麼反常,我還是想知道,這後續怎麼辦。

    “過去了。”

    夫君說罷,便岔開了話題。

    果然,便如夫君所說,這一切都過去了。

    沒了周桂蘭的家着實是清淨了不少,街坊鄰居也有不少人來何家走動了。

    不過有些東西卻發生了變化,第一就是夫君從此後不管走到哪都帶着我;第二就是家務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第三就是我那倒黴的公爹,他已經被村裏傳成了克娘子,恐怕他再想續絃已是無望。

    看着夫君忙裏忙外的,我於心不忍,想着幫他分擔,他依舊是不肯,不過從那後,我們也沒分家,畢竟這周桂蘭一死,他也覺得沒人難爲我了,而且總有人要照顧這一家子。

    這春去冬來,一年一年過得極快,小日子也過得算和和美美。

    我也學會了許多做人的技巧,有時候也能猜出些人的意圖,這讓我暗暗高興。

    而柒風頗爲用功,考中了秀才,又中了舉人,眼看着就能做官了,夫君自是極爲高興,這些年他可是爲了家付出了不少。

    奇怪的是,夫君的兩鬢已經有些白髮,時不時的還叫我幫他揪掉,可是我卻沒有……

    不僅僅如此,他不時的摸着我的肚子。

    見他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我有些好笑:“幹嘛?”

    “沒事,沒事,兩個人挺好的。”

    聽他說這些話,我明白,他許是想要個孩子,畢竟這轉眼間,許多和他那麼多大的人,娃娃都能打醬油了,柒風也即將要離開家,前去赴任,家裏又會冷清了不少。

    “該不會是你不能生吧!”

    我故意說道。

    “你!”

    夫君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卻一陣壞笑的將我撲倒……

    待是柒風將要走時,我們才知,他自請到縣上做官。

    我一聽,便知公爹準保生氣,供他讀書這些年,爲的就是讓他出人頭地,離開這個小地方,可他自請來這兒的,豈不是浪費了心血?

    果不其然,柒風那邊話音剛落,公爹這邊已是氣的直錘胸口,罵道:“反了你了!”

    此時的柒風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少年,如今的他多了些穩重,他倒是春風得意,對着我與夫君舉杯道:“多謝大哥,多謝嫂子這些年的照顧,柒風先乾爲敬!”

    說着,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便是起了身,道:“公事在身,不便多飲,後會有期!”

    我便看到他那決然而去的背影,總覺得他這話生分了不少。

    公爹在着一旁氣惱的對着柒風的背影罵道:“真是個白眼狼!”

    柒風離開後,便再沒和我們聯繫,本來我也想接着他去赴任去縣裏看看,不過如今看,還是不要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便將此事壓在心底。

    到底是村子裏出了個官,左鄰右舍都來家裏道喜,我自然也要招呼,九辰的閒話自然不能說,只是謝過這些鄉里鄉親的好意。

    離柒風走後大約有半年的時間,家裏忽然來了一個小吏,說是柒風派來的。

    我趕忙應了他進來問道:“可是有什麼口信要傳遞?”

    小吏對我試了禮,便將事情說道:“何知縣讓我派人請老爺前往縣城,說是不能讓自個兒爹在這受苦。”

    “哦。”

    我起身叫了公爹出來,同他說了一切,他一聽,只是接他走,生出極大的不快來,坐在椅子上大罵柒風:“這這個不孝之子!當年是誰供着他讀書科考!”

    小吏只是傳話之人,自然不敢說什麼,在着一旁手足無措起來。

    “秋兒,收拾好東西,再叫上九辰,咱們一起走!”

    “爹~”

    我輕聲叫了聲,畢竟人家不想我們去就不去好了,而且如今回想從前之事,卻覺有些對不住柒風,但是後悔我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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