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婦衝漢子一啐,罵道:“田二牛你在那瞎說什麼,我這些東西跑這來,總得有個說法吧!”

    她聲音有些嘶啞,似乎是喊累了,肥胖的身子從着地上起來,對着夫君一伸手道:“兩錢銀子!這些歸你了!”

    “兩錢?王寡婦你的心夠黑的!”

    田二牛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說道:“這鐵鍬都上鏽了,那磚瓦都是十來年前你家的蓋房子剩下的,這些沙子、土啥的,咱村後院挖的,前兒還聽你說這些破爛害事兒……”

    “閉上你那破嘴,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王寡婦撒起潑來,從着腳上脫下鞋子直是甩到田二牛臉上,她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髮,罵道:“有你啥事!”

    田二牛一聽,也不看熱鬧了,拿着王寡婦的鞋扔出去好遠,便是捂着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夫君從着懷裏摸出一錢銀子扔到王寡婦手裏:“這些都多了,可不過看你一個女人的,讓你拿走也不容易。”

    王寡婦一看銀子,臉上立刻露出喜色:“行了,就這樣吧,算我賣給你的。”

    說着便是一顛一顛的去檢被田二牛丟的鞋子,對着圍觀的鄰居道:“行了,就散了!”

    周圍人打趣道:“王嫂子,你不說人家偷你東西了?”

    懷揣着銀子的王寡婦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竟然沒有破口大罵,而是回了家,此時我才發現,王寡婦就住在我家對門,看來是對門的鄰居。

    夫君可算是一戰成名,沒落了別人把柄,這小偷的名號若是落了,那以後村裏人的吐沫星子都蒙淹死人!

    待是鄉里鄉親的走後,夫君的臉色陰沉下來,叫道:“徐老頭子你給我出來!”

    徐老伯慢慢的飄到我們眼前:“這個是老朽考慮不周,哎,人老了,不中用了!”

    “躲什麼?”我道,“若不是夫君急中生智,我們可就待不下去了。”

    徐老伯飄到夫君面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以後,村裏的人可就高看你們一眼了,畢竟你們現在可是深藏不露的有錢人!”

    見過無恥,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我與夫君可算是一窮二白,這謊話說的可是有些大了,以後可不知如何圓場!

    我衝到徐老伯面前扒拉着手指算道:“這話說的倒是輕巧,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可少不了,到時候你讓我們如何打腫臉充胖子!”

    “這不有我?”

    徐老伯隨手一變,變出了十兩銀子,我不禁目瞪口呆:“這……這?”

    家裏有了個聚寶盆?

    可隨着他一吹,又什麼都沒有了,徐老伯笑道:“這能糊弄一會兒,要是久了可就露餡了。”

    “那有什麼用?”我失望起來,原是白高興了。

    徐老伯連連搖頭:“非也,若是去那些個勾欄妓院,那些嫖客隨手就是這些銀子,你就是拿出來,過後也沒人發現是你!”

    什麼是勾欄妓院?我有些納悶,不過我有什麼不懂,問夫君便好,夫君定會告訴我的,可今日竟然不同,當我問向夫君,夫君卻是連連搖頭。

    “別聽這老不休的瞎說。”

    我的肚子適時的“咕咕”叫了起來,擡頭一看,原是天已大亮。

    “快喫吧,我都餓死了!”

    我正是要坐在圓凳上,卻是一屁股的坐在地上,痛的我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在我向前一看,可是傻眼了:那些飯菜怎麼都沒了?

    “這些都是我變的自然會消失。”

    徐老伯嘿嘿一笑,又變出一桌飯菜,和着纔剛竟不差分毫,看着滿桌佳餚,我淚流滿面:“老伯,這些東西,能看不能喫,有什麼用?”

    “能喫!”徐老伯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碗裏遞給我,“你嚐嚐。”

    這肉一入口,我不禁叫道:“真好喫,這紅燒肉真不一般!”

    徐老伯搖了搖頭:“這可不是紅燒肉,這是九轉神仙紅燜肉,需要……”

    我哪有空聽他說這些,拉着夫君便是給他夾菜,同時不忘自己嘴裏塞的滿滿的。

    不一會兒,我二人便已風捲殘雲之勢,將飯桌打掃個乾乾淨淨。

    這滿桌几十道菜喫下來,自是心滿意足,可不知爲何我仍是不覺有絲毫飽腹之感。

    我看了看夫君,卻是發現夫君也看了看我。

    竟是不約而同的說道:“怎麼不飽?”

    “這個,你們主要能嚐到這個飯菜的滋味兒就對了,至於別的嘛,都是小事,小事!”徐老伯在一旁眼神飄忽,說話亦是不着邊際。

    看來這菜也是假的,就是能嚐到個味兒,雖是味兒好,可到底還是餓。

    夫君不聲不響的抱起一堆木柴,來到竈臺下生火做飯。

    徐老伯在着一旁叫道:“哎呀,你們如此磨成到底何時能完事?”

    任是他說再多的話,夫君都是不發一言,看來他真的是有些生氣,徐老伯這一早上淨是惹事了。

    不過,我今兒可是頭遭發現夫君的脾氣也挺大,平日我竟一點沒感受到。

    今日不過是住第二日,也沒個去市集買些菜的,家裏還是隻有些魚,不過已是變成魚乾了,我在着一旁看夫君有些費力要剔除魚刺,便道:“直接放鍋裏就好了,這麼費勁做什麼?”

    “這樣喫的時候就不怕你再喫魚到魚刺了!”

    夫君臉上又浮現出笑意,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這一笑,我竟也跟着笑了:“不怕,我有夫君!”

    “你啊~”

    他剛欲碰我的額頭,忽然收回了手,笑道:“手有腥味。”

    昨日喫的是烤魚,今日夫君又做了炸魚,本是有些腥味的魚在他手裏一頓伺候下,竟是異常鮮美,外皮酥酥的咬在嘴裏的脆脆的,裏面的魚肉又是白白嫩嫩放到嘴裏直接就化了似的。

    這魚做的太好吃了,竟大半都成了我的腹中之物,夫君格外細心,吃了那麼多,竟然一個魚刺都沒有。

    徐老伯聞着香,也過來“嚐了嚐”,他是鬼,直接吸這些炸魚的香氣,不一會兒就聽到他打了幾個響亮的飽嗝,又是不住的拍了拍肚子:“九辰可以啊,以後老朽的喫食可要仰仗二位了。”

    “可以,只要你少惹些禍,我夫君自然會做好喫的給你!”

    好容易等到喫過飯,徐老伯可急的不行,我自是奇怪,他不是什麼都會變,那這房子,他也搭把手蓋下多好,可卻纔知,徐老伯並不會蓋房子。

    對此,我自然循循善誘,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會,自然是一點點學起來,不如讓我夫君教,豈不是多了個傍身之技,將來行走江湖,也可免除風餐露宿之苦。

    許是我這一番話說動徐老伯,他唉聲嘆氣的跟着夫君開始蓋房子。

    徐老伯雖然平時能變個這個,拿個那個的,說話又能無理攪三分,可這幹活卻是腦瓜不靈的很。

    別看夫君平日對我溫言軟語,可徐老伯惹不時弄倒這個又弄毀那個,夫君立馬對他吼叫起來,惹得旁人還以爲夫君是在吼我。

    幾經波折之後,夫君便決定放棄這個朽木,不過徐老伯搬運東西倒是一把好手,當夫君發現沒沙子、土、石頭的囑咐了徐老伯去後山挖,不出一會兒的功夫,徐老伯便立刻帶來。

    對此,夫君道:“也算是觸類旁通,爲師稍感寬慰。”

    反正也是給徐老伯住的房子,他也沒什麼分量,便是來個大風把房子吹塌也砸不到他半分汗毛,夫君便是粗略的蓋了間房。

    這自是不甚美觀,且徐老伯要的前廳、茶室、書房等全都沒有,只有一間臥房。

    對此徐老伯只能望着手中的圖紙老淚縱橫,直是不住的說道:“沒良心的。”

    倒不是我與夫君欺負了他,反正有容身之所便好,若想一日蓋完房子,只有這法子,不然徐老伯今晚又會飄到我與夫君房間。

    蓋完了這房子,徐老伯回到自己房中默默流淚,看他那模樣倒是可憐。

    不過,我更覺夫君可憐,這一天造的是灰頭土臉,晌午飯是徐老伯做的,因着沒有別的食材,依舊是做的魚,可他做的是直接將魚放到鍋裏煎,變成了魚乾,沒味又腥,最後都沒喫好,我還好,只是在着一旁遞些鏟子類的小東西,可夫君着實是餓了。

    可家裏沒有菜,只有些個魚,難道還喫?

    我琢磨着,不如去找馮嫂子家裏借些個糧食蔬菜的,對付好晚飯再說。

    正準備出門,卻聽響起一陣敲門聲,我出了院子隔着門縫向外一看,原是李娘子。

    我將李娘子迎進院中,她將着手中籃子往我懷裏推:“何夫人,這是我自家小院種的菜,沒有一點骯髒之物,都是奴家一點點用井水澆灌的。”

    骯髒之物?我想了會子,便是明白了,原是用來讓糧食產量高些的糞便、或是草木灰之類的。

    昨日聽馮嫂子說李娘子家原是高門大戶,如今落了難了,這纔到了彭陽村來,今日一看,果然是講究的很。

    許是看我有些愣神,李娘子以爲我是嫌棄了,道:“何夫人,你別看這些蔬菜長得醜陋,可卻是格外的好喫,從前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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