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不忍心將實情說出,總不能說,小喵被小魚一口吞進肚中,屍骨無存。

    估計,這樣說,王寡婦的眼睛都要哭瞎了,畢竟,我聽村裏人說,小喵是她養了十年的貓咪,養它那年是因着王寡婦的相公去世,她在送葬的路上撿到這隻小喵的。

    那時候小喵是真正是小喵,一個剛出生的小奶貓,在着風中瑟瑟發抖,王寡婦將它抱起說:“以後就是咱娘倆相依爲命了。”

    王寡婦拍着如今的小喵,苦笑道:“也許它年齡太大,不想讓我看見它要走,就一個人悄悄的去了,也不讓我傷心。”

    我點了點頭,心裏有些愧疚,小喵哪裏是一隻動物,分明是王寡婦的家人。

    此時,另一個失意之人也呆呆的坐在家中,聽水生來跟我說,最近幾日,他家就沒消停過。

    這事我也略有耳聞。

    一個活脫脫的新嫁娘一夜之間沒了,任是誰也要嘀咕一番,更何況如今水生一家分外頹廢的模樣,若是說沒出事纔有鬼呢。

    再說,如今村裏都傳開了,說木生成親那晚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尤其木生的鄰居親耳聽到,屋子裏不時傳出鬼魅的嚎叫聲,綿綿不絕於耳,鄰居嚇得不敢開燈,瑟瑟發抖來到窗前一探究竟,卻是什麼也沒看到,便猜測是房裏傳出的聲音。

    而這聲音是直到下半夜才安靜了些,可是天空中偶然出現一陣光亮,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女鬼”從天而降,落到地上,接着那人說,似乎看到院子裏站了一幫人,因着夜色太暗看不清,只約莫的聽到在說話,還說好喫什麼的。

    鄰居嚇得將立馬將頭縮了回去,便是猜測,說許是一個鬼吃了另一個鬼。

    且這故事越傳越邪乎,有些人甚至手水生家風水不好,所以招惹了這些不乾淨的東西,連帶着木生也成了個癡傻的模樣。

    然而卻不知,木生只是受了情傷,正在頹廢中。

    可因着木生的事情,水生整日也無精打采,日日和着馮嫂子來我們莊子串門,說在家太過壓抑,木生成日裏話也不說,時不時的嚎啕大哭。

    “怎麼跟個娘們似的!”徐老伯“噌”的一下現出了身影。

    這可把水生二人嚇得打了個激靈,指着徐老伯半天沒說出話來:“你是那晚的那個……”

    “鬼……”馮嫂子顫悠地補充了個字,說完便軟軟的倒在凳子上。

    徐老伯有意搗蛋,一下竄到馮嫂子面前:“是啊!不過呢,我不是鬼!我是度厄星君,專門幫人化解災難,你們可以喚我一聲上仙!”

    我捂着嘴直樂,徐老伯如今功力大增,已然不同往日,說話的口氣竟然也大了許多,連着神仙也敢冒充了。

    可這話卻唬的水生二人一愣一愣的,問道:“真是?”

    徐老伯拍着胸脯保證似的叫道:“可不是!要不然我憑什麼幫你們收服妖怪!還不是幫你們去除厄運!”

    話畢,水生二人已經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多謝上仙幫忙,若非上仙,我們一家不可能活到今日!”

    “罷了罷了!”徐老伯捋着鬍子,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救苦救難本就是我的宗旨。”

    “上仙,民女還有一事相求。”馮嫂子雙手合十,虔誠地抱在胸前,對徐老伯道。

    “無妨,說與本仙聽聽。”徐老伯裝腔作勢道。

    我在着一旁早就看不過去了,可卻還沒想到該說些什麼,把這事圓過去,這時夫君進來了,我立馬過去,像夫君問個法子,他是我的主心骨,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事實也果然如此,夫君走到水生二人面前,拍着徐老伯的肩膀道:“大哥,嫂子你們在做什麼?”

    看到夫君正親切的拍着徐老伯,二人有些奇怪:“三弟,這可是上仙啊……”

    徐老伯生怕夫君給自己惹亂子,一把將夫君推開,繼續拿着架子:“大膽小民,竟然……

    “行了!”夫君制止道,“這是我從荊州城請來的方士,叫徐子善,略通些法術。”

    水生二人站了起來:“哦……原來不是上仙啊……”

    “這老頭平日裏沒個正形,大哥、大嫂千萬別被他騙了。”夫君補刀道。

    徐老伯瞪了眼夫君,便是走了出去。

    自打那日晚上帶徐老伯回來,蘭七和福伯也是嚇了一跳,如今也沒給個解釋,正好夫君此時的話倒也說得通。

    雖然不是神仙,水生二人有些失望,可聽說也是略懂法術,便是不死心的問:“三弟,既然你家有高人,能不能幫木生走出來,他成日雖不是以淚洗面,可一坐一整天,又是不發一言。”

    村中人多嘴雜,這事情也難免,剛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娘子,一夜間竟然沒了,此時的木生不敢出門也在情理之中,不然有些不安好心的人問東問西,那不是戳人心窩上。

    且冬日裏村中無事,每個人都閒的夠嗆,如今有此等大事,還不說個十天半月。

    我在一旁道:“這是難免,大哥、嫂子若是想靠這些方士來救人,那自是不靠譜。”

    “我怎麼不靠譜了!”徐老伯衝進來,氣鼓鼓的說道。

    本來還不相信我話的水生二人,一見徐老伯這沒正經的模樣,立刻點了點頭道:“秋兒說的極是。”

    眼看着就是過年了,這些日子水生一家也沒來莊子裏串門,想來應是事情過去了,我同蘭七說着今年要過得好些,給她了五兩銀子,讓她去置辦些東西,再買些衣裳裝扮裝扮,本就是花一樣的年級,必是要打扮的好看些。

    莊子裏五個人,未免也冷清了些,便打算叫王寡婦來過年,去問了她,王寡婦也欣然同意。

    有些日子沒見水生一家,我和夫君便去了他家,但見得大門緊鎖,我朝着裏面叫了幾句:“嫂子、大哥!”

    卻是沒人應,這寒冬臘月的總也不至於全家出去吧。

    墊着腳朝院子裏看去,卻見得院子裏的雪已經有一尺多高,看樣子好久沒掃過雪,且上面連着腳印也沒用,難道沒人住這了?

    可若是不住,憑着我們的關心,水生總也要直呼一聲。

    我與夫君有些擔心,左右打聽了一番,才知水生一家前些日子已經搬走,只因木生情況不大好,整日大呼小叫,還一直鬧,說什麼也不肯住這裏。

    再問一家住在哪裏。

    答曰:“村後,山腳下。”

    村後,山腳下,那不是我們莊子所在之地?不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水生怎麼搬哪兒去了,也不會說一聲,真是太過外道。

    又匆忙的趕往後山,可尋了半日,也不見其蹤影,最後打算放棄時,卻在山洞裏發現了水生一家,他們在着洞裏簡單的搭了個茅草屋,說是簡單都高估這茅草屋了,不過是用着木頭支住四周的茅草,在着上頭、低下都鋪滿了草,可一進去仍是凍得不行。

    裏面條件極其艱苦,只能弓腰前行,若說有什麼方便,那就是這山洞裏有水,起碼不用大冷天的出來打水。

    等走近時,可是嚇了一跳,四人哪裏還有之前精神的模樣,全都灰頭土臉的,就好像剛從煤窯裏出來。

    虎子那圓鼓鼓的小臉蛋也不見了,看到我和夫君立馬跑了過來,聲音裏帶着哭腔:“嬸子、嬸子!”

    我忙是蹲下,將虎子抱在懷裏,這下可心疼死我了,沒多少日的功夫,虎子就輕了不少,雖是隔着的棉衣抱着他,可仍舊能感受到他裏面的骨頭。

    “你們住也就罷了,怎麼還帶着虎子!”我忍不住拉下臉,罵起來水生兩口子,“你們自己糟踐自己就好了,虎子我養!”

    說着,我抱着虎子就要離開這個破地方。

    真不知水生一家怎麼想的,明明有家,明明手裏有銀子,哪裏尋摸不了一個好去處,非是在這兒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是缺心眼就是腦子有坑。

    “不、不能走,外面不安全!”

    木生哆哆嗦嗦的說着話,一隻手死命拽住我的腿,我本是力氣大的人,可卻怎麼也掙脫不得。

    再看木生那模樣,披頭散髮,整個人低着腦袋,說話支支吾吾的:“不、不許走……”

    難道水生是瘋了?聯想起近日的情況,我忽然有些茅塞頓開。

    “秋兒,你知道我們爲什麼不走了吧~”

    這是馮嫂子帶着哭腔的聲音,她抽着鼻子,發出“嗚嗚”的聲音:“我也想走,可是木生不讓,他最近就像瘋了一樣,先是把我們拖了進來,不讓出去,說是外面不安全!”

    “起初,我們趁他不備,還能偷偷出來,那時候以爲沒什麼事,鄉親問,也就是說在後山先住些日子,給木生養養病,卻沒想到,木生是越來越嚴重,如今,他連門也不讓我們出了……”

    “我們已經餓了三天了,可木生力氣還是大的很,我們逃不脫……”水生說到動容處,竟然也有些哽咽起來。

    “虎毒不食子,我們又怎麼會虎子這樣?”馮嫂子痛苦的看着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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