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住這裏。”我冷冷地說道。

    卻沒想到魏大人絲毫不氣,反而熱情了幾分:“這麼說,徐老仙人在你家住着?”

    看他那殷切的模樣,準保是 有事求于徐老伯,果不其然,我看到他身後是幾個馬車,每個馬車上裝了兩個大箱子。

    “看到了?”魏大人注意到我往他身後看,自然好不得意,“這些都是給徐老仙人的,快帶我去吧!”

    如此說,那幾箱是銀子?嘖嘖,果然,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魏大人這種身份的人,定是少不了。

    反正徐老伯是騙人玩兒的,若是說讓他降妖打怪,他是能起了不少用處,可預知未來,他可一丁點不會,不過仗着一張伶俐的嘴,倒也沒人發現。

    等到了廳堂時,徐老伯已經端坐在太師椅上,手裏拿着一盞茶,慢慢的嘬着,如今這可是他的必修課,每日往這一座,一天裏準保有人來磕頭問吉凶,他自是美美噠。

    彭陽村的春天還沒到來,可是徐老伯的春天已然到來,每日猶如呼風喚雨,他說什麼,別人心悅誠服的照做,他說:“舒服!爽快!”

    眼下見魏大人來,他有些楞:“這人懂不懂規矩!”

    魏大人也同樣看着徐老伯發愣,他頭遭來,自然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規矩,不過也無妨,片刻之後,魏大人憑藉久居官場的經驗來說,立馬笑了起來:“明白!明白!”

    卻沒想到,他對着屋外一拍手掌:“進來吧!”

    這下徐老伯更蒙圈了:“你明白什麼了?”

    明顯節奏不對的兩個人,竟然還能搭上話。

    隨之而來的是,許多下人擡着幾箱銀子,“嘿呦、嘿呦”的送到了徐老伯面前。

    “老仙人,點點?”魏大人分外得意,不等徐老伯說話,已經將箱子上面的蓋子掀開。

    竟是一箱的銀子,隨手他又打開第二個箱子,竟然是一箱是玉石瑪瑙,魏大人介紹道:“西域出產的和田玉, 正宗、純粹!”

    接下來,魏大人一個個的打開箱子,一個個的介紹起來,我都沒聽進去,因這裏面的東西實在太好看了,相比之下,銀子都顯得普通,金銀珠寶、珍珠翡翠、玉石瑪瑙……簡直是一個個的百寶箱,我默默嘆道:真是有錢,這叫魏大人有點虧,應該叫錢大人,名字就叫錢多多!

    我感覺頭有點暈,腳有點飄,暗示着徐老伯快收下,能有這麼多銀子的官肯定不是什麼好官,不如,黑喫黑!

    徐老伯仍是正襟危坐,不知他有沒有如我一般,內心已是波濤洶涌。

    魏大人展示(炫富)玩他的金銀財寶後,又一一關了上來,這時,我才覺得身體好些了,頭不暈,眼不花,神清氣爽起來。

    “若是老仙人能幫我幾個忙,這些都是你的!”

    這次,徐老伯似乎也開竅了,並沒有上來就說,不要銀子,這些拿回去,臉上仍是掛着往日的表情,卻是問道:“什麼事?”

    “這第一件事,是幫我把夕運回我的府中;第二就是幫我算算我何時能飛黃騰達。”

    徐老伯一一點頭:“夕自然沒問題,你們先回去吧,明日送到你府中。”

    “這第二條嘛~”徐老伯發揮自己的長項——信口胡謅:“魏大人不出五年,定能成爲首屈一指的京城大官,不過您要注意勤勤勉勉,愛民如子啊。”

    魏大人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聽到第二條,也不過是廢話,我嘆道,這還不算飛黃騰達?難道想做更大的官,貪更多的銀子,真是可怕,我正想着,那邊魏大人已經說到第三句了,怎麼這麼多,怪不得給的銀子多。

    “第三是給我殺些人。”

    我一驚,殺人這事,魏大人怎麼說的這麼輕鬆,我每次拔劍時都是迫不得已,他倒好,爲人類減少做貢獻嗎?

    徐老伯仍是一臉從容;“什麼知情人?”

    “這些人就是一幫刁民,整日喫不飽,來找我的麻煩,以至朝廷以爲我中飽私囊,行賄受賄,派了人來查我。”說着上前將名單遞給徐老伯。

    找你的麻煩?我看着眼前的一箱箱金銀珠寶,行賄受賄不是鐵證了嗎?怎麼還說這話。

    “滾!殺人的事情我可不幹!”徐老伯將紙條扔了下去,臉上變得十分難看,我記得,從前遇到妖魔鬼怪時,他也沒這般難看,如今卻氣成這樣,由此我得來,鬼怪和人心相比,後者最是可怕。

    可魏大人卻呵呵笑了兩聲,一點也沒有走的意思,看來他是打定主意必須完成此事,不然他也不會跟我們說了,若是他拍拍屁股就走,那不是多了個知情人?

    一想到這,我心說,不會派人把我們剁了吧?

    可看了看坐在太師椅的徐老伯,心也就放下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反正徐老伯對付他們可是輕而易舉的。

    “那片果樹長得如何?”魏大人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我也就漫不經心的答了句:“託大人的福,好的很!”

    “那片果樹你們可沒花多少銀子吧。”

    “大人自己賣的,自己不知?”

    對於魏大人忽然陰陽怪氣的話來,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這些果樹賣的那麼便宜,難道是有什麼貓膩?

    果然,魏大人笑道:“那果樹本是朝廷奉命種在荊州城河堤之上的,因着荊州城雨水過多,一不小心總是漫過河堤。”

    我笑道:“別逗了,朝廷會撥果樹?我倒是新奇,這可頭遭聽說。”

    見我不信,魏大人道:“我特意申請的,因爲我喜歡喫水果,那些果樹,我大部分是賣了,剩下一點留在自家後院喫水果,可當時不巧有人舉報我,我這不賤賣給你了!”

    一點?我的重點竟然抓到這了,明明兩千棵果樹,在魏大人眼裏不過是“一點兒”。

    “本來嘛,這河堤上種果樹也不牢靠,我大可以推說是河水沖走,不干我的事,可那些刁蠻偏偏要興風作浪!”

    我一聽就知,這是荊州城沿河兩岸的百姓,因着魏大人中飽私囊,連個渣都不給他們剩下,以至於河水席捲家園,所以來鬧事了。

    “事情兜不住了,我才偷偷賣給你!”魏大人好不得意地道,“我知此行不會太過順利,可見到你們,我就知事情順利多了!”

    他笑着看向我和夫君。

    我只覺毛骨悚然,這個魏大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今我們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不幫,他出事,定會咬出我們。

    公堂之上,我們也定是有口難言,誰會信,若是沒關係,怎麼如此低價,若是沒關係,怎麼連夜送樹、又怎麼會連夜派人種上?

    而此時魏大人大張旗鼓的來到莊子,更是讓我和夫君有苦難言。

    雖然我們這點小家小業在他們眼裏不算什麼,可在我們眼裏就是全部,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若是犯事,豈不是還要抓去坐牢?

    縱使徐老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對抗天下人~

    我立刻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老伯那邊忽然道:“好!我幫你做,這些東西留下來。”

    魏大人見達成目的,自然十分欣喜,對着徐老伯拱了拱手:“爽快!那有勞了!”

    他得意洋洋的走出了莊子,而我垂頭喪氣的來到徐老伯的身邊:“老伯,你不會真答應幫他吧?”

    此時的徐老伯哪裏聽得進我的話,從着太師椅上直接衝了下來,跑到那一箱金銀珠寶前,打開蓋子,立馬抓起一把捧在手裏,放到胸前:“我滴乖乖呀,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銀子,這回可是有福氣了。”

    我看着眼前的金銀珠寶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像個燙手的山芋,拿着堵得慌,扔又扔不出去,這些銀子肯定是那喫人不吐骨頭的魏大人,剝削民脂民膏得來的,每一筆銀子上都是沾着人血,我是拿不起這銀子。

    可徐老伯卻往懷裏放了一大把,我立馬攔住正要走的他:“幹什麼!”

    “把夕送到魏大人的府邸!”徐老伯道。

    我毫不客氣的把他胸口處的金銀掏了出來:“走吧!反正那夕也沒什麼也用,他若是拿就拿去,可是第三件事你可不能幹!”

    又用手指了指徐老伯拿着的紙張,足足有幾十頁之多,每頁上都有幾個十個名字,這還是敢於和魏大人抗爭的,那不敢的,又是不計其數,看來這是個十足的大壞人。

    徐老伯嘿嘿一樂,全然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似的,敷衍地說道:“行行行,小秋兒,這事回來說,我先睡覺,等晚上把夕送過去。

    等到夜深人靜時,徐老伯睡醒忽然敲了敲窗櫺,叫道:“小秋兒,出來!”

    我打了個哈欠,循聲望去,嚇了一跳,徐老伯整張臉就貼在窗戶上,我頓時清醒:“你在幹嘛?”

    “小秋兒,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晚上把夕送到魏大人府中。”

    對這事,徐老伯還挺上心的,我懶洋洋的又倒了下來:“不去,是你答應的,又不是我!”

    我看了眼身邊的夫君,還好,沒有吵醒他,摟着他眼皮又慢慢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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