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沙暖睡鴛鴦 >159 用魔法打敗魔法
    九月底,旭塘鎮來了一位怪人。怪人的下巴長了一撇山羊鬍,衣服外面套了一件滿是兜的馬甲,抱着本本子到處走走看看。

    村民以爲是來做測量的,熱情的請他喝水喫飯,結果他自稱遊歷山水,從西北方向而來,非官方人士。

    頓時,村民對他熱情驟減,水不請他喝了,飯也不請他喫。

    他也不在意,繼續在小鎮上走走停停,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人們便以爲他是畫家。

    有人好奇他畫了什麼,上前一看,大爲驚異。

    他畫不的不是農村風景,也不是什麼人物畫像,而是旭塘鎮的地圖。要說地圖,也不是那麼準確,因爲這畫看起來像是個什麼動物。

    村民捋了捋衣袖,將腦袋上戴着的帽子往後撥了下,歪着腦袋細看:“你這畫的是什麼呀,山不像山,龍不像龍的。”

    怪人道:“這叫神龍擺尾。這裏,是龍的尾巴。”

    村民一愣,再看那畫,笑得露出發黃的牙,指着那尾巴道:“嘿,你這麼一說,真像。”

    那西谷山,是龍尾脊椎,龍尾伸到瓶湖微微勾起,像是抱了半邊湖。

    怪人回頭看了一眼村民,問:“你是這裏的本地人?”

    “是啊,我本地的,祖上起碼三代都在這地方。”

    普通人家不像大家族,有族譜宗祠什麼的記錄,就靠山上祖墳辨認,再往上數幾代就不清楚了。

    “你問這做什麼?”村民問了一聲。

    怪人笑眯眯的撫了撫山羊鬍,望着遠方的西谷山道:“這是個好地方。”

    他說旭塘鎮是神龍擺尾之地,是塊風水寶地,在這裏生活,子孫有福。

    此人話一出,就被村民嘲諷說他不懂裝懂,江湖騙子。

    “我們這個鎮,早就有大師來看過。人家說了,我們這地方的靈氣早就耗幹了,‘紫氣北走,碌碌無爲’之相。”

    “何爲‘紫氣北走,碌碌無爲’之相?”

    村民抱着手臂,冷聲道:“就是說,靈氣都往北面走了,住在這裏的人,辛苦一輩子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我們這鎮,在整個南城的邊邊上。出了我們這小鎮,往北面走,別的地方都發展得很好。這不是紫氣北走嗎?”

    怪人皺眉:“誰跟你們這麼說的?”

    “這地兒雖然說不上最好,但神龍擺尾,我看有中興之相。”

    他從馬甲的兜裏掏出羅盤對着地勢一番擺弄。

    村民看他手上的羅盤,那東西看着比那位大師的還要老舊,少說是件上百年的古物。再看這老頭,就沒那麼像怪人,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老頭……啊不,大師。”村民改口,“您也是位風水師?”

    ……

    國慶之後,旭塘鎮的風又變了方向。

    人們說,之前來的那位姓朱的風水師是個騙子,騙他們搬出去,好讓那些地產開發商霸佔他們的風水寶地。

    “……那怪老頭纔是高人,說我們有中興之相。這不挺對的嗎,你們看那小高村,跟福臨樓簽了協議之後,全村都有錢賺。你再看這整個國慶節,小高村裏來了多少城裏人,說是來玩農家樂,過什麼慢生活。”

    “是啊,之前那個姓朱的,指不定就是那些開發商收買了的。這位大師纔是深藏不露,人家雲遊到這裏,又不圖什麼,沒必要騙我們。”

    ……

    旭塘鎮的酒店裏,霍衍聽着下屬聽來的報告。

    “還是姜小姐有辦法,她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位工作人員看向隋玉,笑着道:“姜小姐,您這位大師從哪裏找來的?”

    隋玉瞥了眼鄭芮,道:“要找大師容易,關鍵是要做到讓人相信。”

    “那些村民相信風水師,那我們就要用魔法打敗魔法,破村民心裏的忌。”

    鄭芮抿着嘴脣,當姜不渝的眼睛與她對上時,她心虛的撇開眼,微微捏緊了手指。

    今天的小組會議,她幾乎沒有發言的機會。

    解語下落不明,福臨樓沒有了代表,姜不渝拿出與福臨樓簽下的合同,替代解語出席,重新成爲小組成員。

    她一回來,便又成了小組的中心人物。

    姜不渝投過來的每一個眼神,都在警告她老實點。

    鄭芮之前被威脅,即使心裏不滿也不敢反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姜不渝再出風頭。

    會議結束,霍衍把隋玉留下來。他道:“我的人,已經找到解語的藏匿點。”

    隋玉暗沉的眼睛立即亮起:“找到了?”

    南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解語身上沒有手機,無法具體定位,齊臻又有黃爺幫忙,霍衍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時間裏,在兩千萬人口裏找到那個人。

    但當他告知她的時候,隋玉還是覺得這個男人好厲害。

    霍衍望着她眼睛裏的亮光,輕扯了下脣角,有點自嘲的意味。

    這些天,她除了給他做些喫的,便是與他談公事,說完就走,刻意避着他。他一說找到人,她就露出這等諂媚的表情。

    在他眼裏,他大概就是個爲她辦事的工具人。

    她對他的崇拜,對他的喜歡,都只是喜歡他的這個身份吧。

    “嗯,找到了。”男人淡淡說着,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吧。”

    隋玉見他站了起來,立即跟上去。

    車子往城郊開過去,到了一處別墅區。這地帶的別墅建了很多年,還停留在九零年的歐風式樣,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有點土。

    因爲年代有些長了,有錢的人早換了新住處,老房子就找了人看守,養養貓狗寵物。

    車子一進入別墅區,便響起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四周沒什麼人,看着頹敗。

    隋玉想,這地方纔應該是被拆除的,全是老一派人建的不中不洋的東西。

    不過,別墅區拆除代價太大,沒什麼商業價值,也許再過個幾十年,就成爲歷史塵埃裏的一點老記憶了。

    車子在一棟紅頂白牆的別墅前緩緩停了下來。

    隋玉打量着,問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這棟別墅毫不起眼,外牆貼着的瓷磚都已經脫落了。院子裏有狗叫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就是有錢人用來養狗的地方。

    霍衍:“解語的手機無法定位,但是齊臻的可以。”

    只是破除齊臻的手機保護有些麻煩,花費了些時間。

    隋玉開車門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她轉頭看向霍衍:“其實,你早就拿到解語的藏身地點了吧?”

    不然,怎麼會那麼湊巧,她破除風水局,他便帶她來這個地方。

    霍衍往前面擡了擡下巴,隋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微微瞠大。

    顧鈞?

    只見顧鈞抱着解語走出了那別墅大門,將她放在一輛越野車上。

    隋玉驚愕道:“怎麼顧醫生跑來了?”

    解語被綁,她找了霍衍,找歐陽藤,甚至秦老爺子幫忙找人,唯獨沒有找顧鈞。

    一來,解語要求她保密,不要對顧鈞透露她的下落。不過,顧鈞既然是霍衍的朋友,那麼他只要知道霍衍去了哪裏,便能大概知道解語在南城。

    隋玉沒有告知顧鈞的另一個原因是,顧鈞既然脫離了顧家,他就沒有了與齊臻抗衡的勢力,他只是個醫生,解語是不願意牽連他的。

    聽解語的意思,她還挺爲這個年下弟弟着想,大概是有那麼點牀頭情分的緣故,捨不得他吧。

    霍衍道:“英雄救美。”

    隋玉知道霍衍向來惜字如金,他只說了這四個字,她想,大概是他把這機會給了顧鈞。

    而既然是把機會給顧鈞,他就沒必要事事做周全,只等最後一步,讓顧鈞來接人了。

    只是……

    “你怎麼知道顧醫生喜歡解語?”

    不是說,顧鈞跟着他母親遠離了那個圈子之後,他們就沒有什麼聯繫了嗎?

    霍衍不是個八卦的人,又怎麼知道這個?他更沒必要賣這個人情給顧鈞。

    霍衍看着隋玉的目光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讓隋玉有種被他審視的感覺。

    隋玉想起來在“浦隋玉”的病房裏,顧鈞曾經見到過她與連舟。

    他該不是,從顧鈞那裏聽了什麼吧?

    隋玉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怕開口露怯,索性什麼都不說了。

    見解語平安離開,霍衍的車子便往回開了。

    一路上,又是沉默無言。

    壓抑的氣氛讓隋玉坐着不舒服,她靠着窗的那一側假裝睡覺。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大概是秋盹吧,隋玉還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她的腦袋磕在玻璃上,隨着車子顛簸,腦袋在她脖子上一晃一晃。

    霍衍只在這個時候,默默的凝視着她。

    見她腦袋又要朝前晃過去,他伸手,將她的身體輕輕攬過來,靠在他的身上,讓她的腦袋枕着他的肩。

    前面的司機往後偷瞄,想霍先生什麼時候這麼溫柔了。姜小姐真是與衆不同。

    霍衍微微側頭,看着小姑娘柔嫩的臉,她輕輕的呼吸吹在他脖子裏,如羽毛撓癢,越撓越癢。

    那小巧的鼻子底下,便是那柔嫩的脣瓣,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聞出來她喝過奶茶,應該是跟她一樣,甜、滑,又帶一點點的苦味。

    他低頭,在那脣瓣上蜻蜓點水的掠過。

    前面傳來司機倒抽涼氣的聲音,他驚駭的差點打錯了方向盤。

    霍先生這樣身份的人,要女人只需勾勾手指,什麼時候需要這樣偷親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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