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左右爲難着,突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喊他:“夫子您在想什麼”
文淵猛地回神,擡眼正對上納蘭渃的眼睛。納蘭渃的黑眼珠要比一般人大些,被她盯着看,文淵竟然覺得有些頭皮發麻。那雙本該稚嫩的眼睛裏絲毫沒有孩子眼睛該有的清澈和無辜,反而多了一絲探尋和玩味,似乎這雙眼睛的主人能夠洞察人心,知道他在想什麼。
文淵打了個冷戰,收回目光,掩飾的清了清嗓子,佯裝淡定的吩咐納蘭渃:“你坐吧,我們今日講三字經。”
納蘭渃並未多言,對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順從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拿出課本靜靜的聽文淵講。
那節課文淵上的有些魂不守舍,天氣並不算太熱,然而一節課下來,他的裏衣已經被汗水溼透了。待時辰到了,他甚至想要落荒而逃。與他的慌張截然相反,納蘭渃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文淵收拾紙筆。待他收拾妥當了,納蘭渃才輕聲說道:“夫子,我與您無冤無仇,您說,是不是”
“你知道這宮裏,爲什麼少有人養八哥麼我聽聞,四哥哥那裏養着一隻,還是被藥啞了的。”納蘭渃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下去。
文淵明白了她的意思,慘淡一笑:“八哥顏色不好看,叫聲也不好聽,臣也不喜歡。公主若是想要養鳥,還是養別的吧。”
納蘭渃微微一笑,露出兩個酒窩:“既然如此,就聽夫子的。”
這天,南陵王后破天荒的將文淵叫了去,問起納蘭渃的情況。文淵思索片刻,難得的撒了個謊:“回王后,公主冰雪聰明,又肯用功,實在難得。只是以前......被耽誤了,不過不打緊,以公主的聰慧,將來定是能有所作爲的。”
文淵從前教導前太子,南陵王后對他信任有加,故而對納蘭渃也更滿意了些。她知道文淵教導納蘭渃不易,賜給他一袋金瓜子。語重心長道:“文淵,納蘭渃可是本宮最後的指望了。”
南陵王后既然這麼說了,文淵最終還是沒有多。他雖耿直,卻並不木訥,很多事看的通透,卻也想得明白。只是在教導納蘭渃時多了些仁義上的東西,企圖能夠讓她改改心性。可是他做這件事連自欺都做不到,更別提欺人。文淵心裏明鏡似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納蘭渃這孩子,只怕一輩子就是這麼個人。
文淵看人看的準,這件事在六年後得到了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