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千秋月 >第168章 崩潰
    納蘭渃對柳書彥動手是柳書彥始料未及的。畢竟,在此之前,納蘭渃雖然心狠手辣,但她在鐵鷹面前一向舉止優雅。在鐵鷹看來,納蘭渃雖是女輩,但她性格沉穩,舉手投足間皆是王者纔有的風度。誰能料到,如今納蘭渃竟然會對柳書彥動手鐵鷹呆在那裏,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一雙手不上不下的架着,尷尬極了。

    而柳書彥和納蘭渃都顧不上理會鐵鷹的爲難,納蘭渃氣的眼睛都紅了,死死地盯着柳書彥向他要說法。柳書彥的臉上卻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半晌,他才略微收斂他那二十多年來對這位所謂“母親”的人的怨氣,難得心平氣和的和她說話:“我不是因爲要跟你賭氣纔不肯走的。”

    他的語氣平淡,嗓音低沉,字句之間透露出他少有的認真。這樣認真的態度倒是讓納蘭渃一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納蘭渃鬆了手,現下唯一能夠有心思注意細節的大約只有插不上話又幫不上忙的鐵鷹,他看到,納蘭渃的手在鬆開柳書彥時,是抖的。只不過,她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還依舊能夠不動聲色的將手收回自己的袖子裏,清了清喉嚨,又端起了她身爲南陵王的威嚴除了那沒有被她注意到的,已經歪掉的發冠絲毫看不出眼前的人和方纔不顧形象衝進來的是同一個人。

    納蘭渃雖沒有柳書彥那麼高,可她那睥睨衆生的眼神卻讓一旁的鐵鷹覺得,她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納蘭渃輕蔑的瞟了鐵鷹一眼,而後正色的問柳書彥:“不適合我賭氣那你能是爲了什麼我已經容許你的小情人一起走了,你應該知足。”

    “什麼小情人,沒有的事。”柳書彥裝作毫不在意的一笑,“誰又跟您亂說話了。鐵鷹是我的舊部下,如今在您的地盤上,我好不容易見到舊識,自然要多親近。”

    “我沒再和你理論你們兩人的關係,不要避重就輕。”納蘭渃的話語急促,眉宇間是快要壓制不住的怒火。

    柳書彥默然片刻,收斂臉上爲數不多的笑意。他的手緊緊攥拳,半晌,只從脣舌間擠出一句:“我是嶺西人。”

    這句話本沒什麼,鐵鷹聽上去,只是一個少年在剖白自己對故土的忠誠。可納蘭渃在聽到這句話後,方纔的怒火瞬間被澆滅了。鐵鷹眼瞧着納蘭渃那股咄咄逼人的勁頭瞬間偃旗息鼓,半晌,才啞着嗓子說道:“你依舊恨我。”

    鐵鷹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他不懂兩人在說什麼,只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可沒有人能顧得上給他解釋什麼,只見柳書彥猶豫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拉納蘭渃的手,可他的手在還沒碰到納蘭渃的衣袖時就收了回來。柳書彥暗自笑了下,才用輕柔的語氣說道:“是啊,我怎麼可能不恨你呢不過,我現在也能理解你了,每個人的選擇罷了。母親,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你當初爲了護住柳家,獨自面對南陵的爾虞我詐,是你的選擇;等你成爲南陵王,你爲了自己的子民,冷眼旁觀柳家被滅門,也是你的選擇。如今,外敵來犯,我想要留下來,保護嶺西的百姓,保護柳家僅剩的血脈,是我的選擇。既然我不曾干涉過你,母親,你又憑什麼來干涉我呢”

    納蘭渃從來沒有聽自己的柳書彥說過這麼多話,也是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聽他如此真心實意的稱呼自己一聲“母親”,心中百感交集。柳書彥說的沒錯,當初她在選擇自己的人生時,柳書彥沒有參與過,如今她又憑什麼左右柳書彥的人生呢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罷了。

    只是,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去冒險,即便冷血如納蘭渃,也是一樣。在這一刻,納蘭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此時的她不在是叱吒風雲的南陵王,而是一個拿自己的孩子毫無辦法的母親。她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可說話的語氣已經近乎哀求道:“孩子,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但是當孃的還是想請求你,跟我回去吧。在南陵,你是尊貴的王子,沒有人會欺負你,你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阻止你。你明明可以過上太平的日子,爲什麼要踏足險境呢”

    “太平日子”柳書彥的臉上浮現了一個諷刺的微笑,“我去過太平的日子,嶺西的百姓怎麼辦你明知道守城的麻將軍不可能守得住城門,依舊讓我和鐵鷹走納蘭渃,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究竟是誰自私”柳書彥的話似乎給了納蘭渃莫大的刺激,她突然狀似癲狂的上前,一把握住柳書彥的肩膀,歇斯底里道,“我只知道嶺西曾經的守城將軍姓柳嶺西的守城將軍曾經也是戰無不勝柳書彥,你睜開眼睛看看,如今嶺西的軍隊爲什麼會連區區八部族都抵擋不住,因爲大孟的狗皇帝屠了你柳家滿門他爲了求一時心安殺了我的丈夫,如今憑什麼還要我的兒子替他賣命”

    納蘭渃說着,再也忍不住的哽咽。柳書彥沒想到納蘭渃會這樣,他看着納蘭渃眼中的淚痕手足無措的回頭望向鐵鷹,企圖求助。鐵鷹沉吟片刻,沒有再袖手旁觀,而是上前扶住納蘭渃,輕聲安慰。

    納蘭渃一直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埋得太深,以至於柳書彥在她這邊這些日子竟然沒能窺見半分。如今看着癱坐在地上的納蘭渃,柳書彥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人對他父親的愛意是真的,柳家覆滅對納蘭渃的打擊也是真的。可她是南陵王,她不能拿南陵百姓的性命泄私憤,只能聽手下的探子告訴她,她的愛人被殺,她的兒子遠走他鄉,而她甚至不能親自去看一眼。

    柳書彥這樣想着,不由得蹲下,握住了她藏於袖中的那雙手。那是一隻典型的女人的手,柔軟卻冰涼。納蘭渃的手並不大,柳書彥的手足以將那雙手包裹起來。半晌,柳書彥輕聲問:“母親,我只想問問您,您知道父親不在了的那天,可曾哭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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