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多喫點東西。
洛瓷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纔還讓自己喂他，怎麼現在就變了。
她低頭張嘴叼住包子，有些像嗷嗚的一口，可可愛愛的，漂亮眸子望着他，示意他鬆手。
早就說過，像這樣的小包子她一口就能解決一個，一頓就能喫五六個。
何況她現在是靈魂狀態，沒有飽腹感，不會喫撐着。
小君珩鬆手後，又開始拿其他她比較喜歡喫的東西繼續投喂，繃着漂亮小臉，好像在完成什麼重大任務似的。
可明明……這不是她應該做的事嘛。
是她要監督他好好喫飯，怎麼反過來了。
當即道，“你也要多喫點。”說着又往他嘴裏塞了塊糕點。
他沒反對。
這是不是互相投喂。
早膳後，洛瓷原本還準備到處晃晃，比如說觀察皇帝的情況，還有漪蘭殿的那個貴妃。
卻被板着小臉的碎片以兇巴巴的語氣道，“你現在需要休息。”
還拿着毛毯裹在她身上，小手推着她往牀榻的方向走。
只要她多休息，多喫點食物，就能停滯更長的時間吧。
他如此想着。
即使年齡尚小，但自身的經歷讓他不同於一般的小孩，心思轉得很快，能聯想到許多東西。
洛瓷被小小的力道推着，也乖乖地順從了。
居然被小碎片給照顧了。
……
這幾日都相安無事，每天碎片都十分注重她的起居飲食，生怕她沒休息好似的，於是她一天到晚除了喫飯就是睡覺，也虧得是她本來靈魂身初級就覺得睏乏，不然哪裏有那麼多的覺可睡。
但這樣也太無聊了，她表示出了自己的反抗。
“我這樣的生活也太無趣了，你每天都只能在我用膳時看到醒着的我，其他時候我可是睡着的，你一個人不會覺得無聊嗎？”
小君珩漆黑眸子默默望着她，眸形幼圓，漾着波光。
他不會覺得無聊啊。
即使睡着的她沒辦法同自己說話，也不能再哼曲子哄他睡覺，可只要她還在就好了。
她只要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不會有什麼意外情況，也不會到處亂跑，接觸到其他人，能讓他時時感覺到她還在身邊就好了。
典籍上說，人離逝以後，如果還存在人世間，那麼就是有心願未了，要麼就是仇，要麼就是捨不得在意的人。
一旦執念散了，那麼魂也散了。
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有什麼仇人的樣子，肯定是和母后一樣對誰抱有執念。
他不想她達成執念。
也不想她出去見什麼人。
他害怕她會像突然對自己感興趣一樣，也對其他人感興趣，留在別的人身邊。
她大概只是那天看到了自己，可憐他纔會一直跟在他身邊。
他一向不喜歡旁人的同情和可憐，可如果要憑藉着她可憐自己才能留下來的話，那他是願意的。
好半晌，小君珩低着頭，聲音小小的，微微哽咽起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
“母后也走了，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我身邊只有你了。”
在化爲靈魂待在這裏的時間裏，她知道了許多關於碎片的事情。
他是真真切切的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而且先皇后懷他的時候就被下了毒，連帶着他的身體也受到了影響。
那些宮人背地裏說過的話，她不是沒聽見。
“誰願意服侍他們母子倆啊，皇后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
“貴妃這樣得陛下寵愛，遲早會誕下龍嗣取代殿下的。”
“要我說還是貴妃更有前途，聽說丞相還收貴妃爲義妹了，這不就等於貴妃的母族嗎？我得在貴妃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你明天不是在皇后那裏值班嗎？去了要是被責罰怎麼辦？”
“瘋女人那裏誰願意去啊，沒看見陛下都不怎麼搭理嗎？完全是讓對方自生自滅，反正很多宮人都偷偷溜走了。”
“殿下越來越不正常了，明天我們換班吧，我可不願意去遭罪。”
“有個瘋皇后，殿下瘋了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變成皇后那樣。”
“不管會不會，少接觸點比較好，萬一被誤傷了我們這些小宮人可討不着好。”
……
諸如此類的有很多。
有時她聽見了很想打這些嘴碎的宮人一頓，但只能拿小石頭狠狠地砸過去，砸得越疼越好。
碎片還那麼小，卻要遭受那麼多的惡語中傷。
所以他後來會變成那樣也情有可原。
暴君之名遠揚，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他，沒有人敢污衊詆譭他，沒有人敢對先皇后不敬。
他們都怕他。
可她沒辦法說她不離開的話。
她不會說謊騙他。
洛瓷覺得上次她說過的話碎片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才那麼沒有安全感，其實她也想多陪碎片一段時間，可時間久了對靈魂會產生負荷，屆時回到身體時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不可以爲了一時之快而毀了往後餘生。
她語氣格外認真。
“你要相信我。”
“我和你母后不一樣，我不是死去的人，我是——”來自未來的人。
但怎麼說不出口，規則阻止了她。
洛瓷放棄瞭解釋自己的來歷，“我來到這裏是意外，等你長大後我們還會再次遇見的。”
小君珩眼巴巴望着她，“你不是死去的靈魂嗎？”書上好像沒有像她這樣的情況。
“我能喫東西，還能碰到實物，和你母后不一樣不是嗎？”
洛瓷想了想又道，“我遲早會回去的，如果一直留在這裏，怎麼休息都沒用，會魂飛魄散的。”
這也算是小小的威脅碎片。
他在意自己，肯定不會再想着留下自己。
聽到“魂飛魄散”四個字，小君珩瞳孔一縮，帶着驚惶恐慌，低軟的聲音十分無措，“我不要你魂飛魄散……”
雖然他很想留下她，可絕不想傷害她。
如果她和母后一樣是死去的魂魄，那他寧願她投胎轉世都不願她在世間的痕跡消失得一乾二淨。
何況她不是呢。
他聲音悶悶的，帶着堅定，“你走的時候要和告訴我。等我長大了，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