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瓷回到鳴幽殿，接過了暗衛傳給自己的消息，看完了信息，她自語，“沒想到洛國還有殘餘的奸細。”
她提筆寫了封信，讓暗衛傳回去帶給親信，接着又對其他暗衛發佈了命令，佈置了一番。
之後也沒去哪兒走動，一直待在殿內，等待壽辰晚宴的到來。
晚宴。
楚皇坐在上首，身側是一位氣質陰柔容貌豔麗的男子，這是楚國的君後。他不是一開始的君後，算是後來居上，望向楚皇時是滿滿的情意，只是少了大氣從容之感，徒有其名，撐不住君後應有的氣場。
宴會還未開始，穿着火色繁瑣衣裙的少女慢慢入席，衣裙上繡着金色的紋路，步伐不疾不徐，漂亮眼眸輕淡地掠過了四周，而後坐在了席位上。
她妝容精緻，稚氣盡消，帶着不容接近的氣勢，眼眸深處有些漫不經心的疏冷感，擡手間可見其優雅矜貴。
少女這番姿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許多被特意帶來的少年忍不住臉紅起來，紛紛希冀自己能被看中。
楚皇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隱藏極深的嫉妒。
她已有四十餘歲，就算保養得再好，也比不上十六七歲的少女這般好顏色，更何況對方容貌實在精緻漂亮。
楚肆獨自坐在偏僻的角落，若是不仔細尋找，也許根本無法發現他在哪，衆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洛瓷和幾位皇女身上，更不可能注意到他了。
他默默望着少女坐在上方，光芒萬丈，如此耀眼，誰都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幾乎所有未嫁人的少年都被她所吸引，或是爲權勢，或是爲她的容貌氣質。
而他甚至算不得其中的一名，只不過是一顆灰撲撲的黯淡無光的星星。
他必須得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
楚皇說了幾句話，又同洛瓷敬了酒，“洛皇能不遠萬里趕來，朕感到十分榮幸，特以此酒敬洛皇一杯。”
她眼神似有深意。
洛瓷高舉起酒杯，虛虛回敬，纖軟脣瓣觸碰杯壁，慢慢飲了下去。
楚皇很快同臺下某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敬完酒便是自由交談時間，洛瓷靜坐在位置上，有幾個少年紅着臉走近她這一桌，開口說着什麼。
楚肆將這一切收進眼底。
他看着那些少年臉色緋紅，眼裏寫滿了嚮往之意，低聲說了些什麼，大概是她拒絕了，他們臉上寫滿了失落，沮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只是依舊朝她投來欽慕的目光。
其實也是，他們對妻主的要求不外乎是要有權勢，性情溫和，若是容貌上佳便再好不過了，而洛瓷三樣全佔了。
似乎只要是這樣的人，他們就能很快喜歡上。
這種喜歡很廉價。
換了誰都可以。
楚肆明明知道她不在意那些人，也明明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非她不可的那種喜歡覬覦，可心中卻依舊有些悶悶的。
堵得慌。
他不高興。
可她又不是他的誰，他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楚肆一遍遍告誡自己，這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他不要妻主。
他要改變男子的地位。
他要推翻楚國乃至整個大陸的統治。
洛瓷手指微抵着頭，微蹙着眉，宮女在她耳邊低聲道，“陛下，您還好嗎？”
她搖搖頭，輕聲道，“無礙。”
餘光瞥到了楚皇隱含竊喜的眼神，她心中冷嗤了一聲，沒想到身爲女皇還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她起身對楚皇知會了一聲，稱自己要去吹吹風，對方假意關切了一番，便隨她去了。
絕大多數人都在宴席上，附近沒什麼人，她來到一處亭子，靜靜佇立，身邊沒有帶宮女。
……
楚肆原本已經壓下了心底的情緒，但宴席上少女清脆嗓音清晰地傳到了他耳裏，她說她有些不適，想要離開宴席一會兒。
他擡起眸望了過去，還在遲疑，卻發現有一個人影緊跟其後。
他瞥見了對方的模樣，心底忽地一緊。
他忍不住也跟了上去。
涼亭下少女一隻手扶着亭柱，漂亮眼眸蘊着細碎瀲灩的水光，只是神色依舊淡然。
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慢慢轉頭望了過去，聲音淡淡，帶着女皇的威嚴，“你爲何在這裏？”
少年停住腳步，臉色緋紅，他垂下頭，“溫澤愛慕陛下已久，聽聞陛下前來楚國，便偷偷跟在後面了。”
洛瓷懶洋洋地坐在石椅上，語氣輕飄飄的，“這樣啊。”
少年忍不住上前想要靠近她。
“朕聽說，你在楚國還有個身份。”
溫澤停住，眼神驚疑不定。
少女慢吞吞道，“好像是楚國的三皇子吧，名叫楚澤。”
楚澤臉色煞白。
“也不知，禮部尚書的兒子怎麼和楚國三皇子長得這般相像，你說，巧也不巧？”
洛瓷語氣始終輕飄飄的，沒什麼威壓，卻偏偏讓對方心神不寧。
能說出這番話，自然代表她早就識破了他們的計謀。
楚澤很快就被暗衛帶走。
洛瓷捂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
而旁觀這一切的楚肆從神經緊張，再到慢慢放鬆下來。
他方纔看見楚澤走向她時，她沒什麼反抗態度，有那麼一刻，心臟宛若被放在寒冷入骨的雪天裏，凍得生疼，又像是被重器刺得鈍痛。
好像全然失去了思考，腦海裏一片空白了。
只是很快她說了那些話，那些寒意才慢慢褪去。
他知道，他很害怕她接受其他男子，他害怕有人在她心裏是特殊的。
可原來只是她故意引敵出來的計謀，甚至都沒有同對方虛與委蛇，只是隨意說了幾句話，很快就讓人把那人帶走，僅此而已。
原來只要看到她對別的男子表露出稍微的不同，他就已經無法接受了。
楚肆到現在還能感受到先前心臟驟停的那種蒼白無力，他想到宴會上有許多男子來到她面前同她交涉，又想到先前的場景，向來淺淡的瞳眸暈染開來一點暗色的濃雲。
她的選擇有那麼多，她以後還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事。
楚肆慢慢走出來，眸光靜靜望着她。
洛瓷聽聞腳步聲有些不耐，怎麼沒完沒了了，她擡頭正欲說話，發現是碎片時怔住。
碎片怎麼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