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雪塵擡眼看對面的人族少年,發現姚潛澍已經維持着“全完蛋了”的表情,當場石化。

    飢餓緩解之後,荊雪塵仔細一瞧,才發覺少年比昨夜消瘦了很多,臉色灰白,看起來皮包骨頭,口感一點都不好的樣子,彷彿隨時就要魂飛天外。

    難不成,那玉瓶中只有一顆丹藥是給他的所以搖錢樹心疼了

    隨着升靈丹入腹,濃郁精純的靈氣充盈入體,荊雪塵的氣海中出現一個冰藍色的漩渦,將靈氣吞噬入內。

    每個妖族在換毛期或者說成年期之前,都會在氣海中存儲巨量靈氣,直到時機來臨,厚積薄發,完成蛻變。

    成年之後,才能像一般的人修那樣,有築基、金丹的等級之分。

    血脈越強大的妖修所需的靈氣越多,所以,就算荊雪塵再灌六七瓶升靈丹,依舊不會像人修那樣爆體身亡。

    “我喫的有點多。”他肚子一飽,就有閒心開始內疚:“抱歉。我用其他東西賠給你好了。”

    捉住一隻穩定飯票的第一步:要有來有往,公平交易,從而以退爲進。決不能暴露出無底洞大胃王屬性,嚇走飯票,因小失大。

    姚潛澍見他面色紅潤,咔嚓轉動了一下脖子:“你沒事嗎”

    “沒事啊。”荊雪塵莫名。

    姚潛澍默了。

    按理說喫下那麼多升靈丹,即便是普通築基期弟子也會頃刻爆體身亡,然而半晌過去,荊雪塵竟然還活靈活現的。難道他是金丹期,甚至更往上

    原來這就是章莪君欽定的徒弟嗎

    雪塵如此深藏不露,而他自己自恃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百年不遇的煉丹天才,卻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是我不配。”姚潛澍捂着臉,只露出一雙糾結的眉眼,哽咽起來。

    他明明很傷心,荊雪塵卻覺得他表情很有趣。

    “既然你給我喫的,那你就是我的飯票、不,朋友了。”他絞盡腦汁該如何禮尚往來,“那不如,我帶你去看我的儲備糧吧”

    姚潛澍尚未從巨大的人生打擊中反應過來,就迷糊地踏上了朝雲處,又迷糊地被領到了荊雪塵的石洞裏,和那隻同樣迷糊的大白鵠打了個照面。

    “好喫吧,不比你的糖豆差。”荊雪塵嚥了口口水,“但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喫掉它,再養肥一些。”

    “不不不我怎麼又到朝雲處了”姚潛澍顫聲道,“我還沒和父母說再見”

    “你怕什麼”荊雪塵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怕商夢阮就他”

    姚潛澍哆嗦着點頭。他心覺雪塵還還被矇在鼓裏,不知道章莪君是個多麼兇殘的人,但又有苦說不出,只怕死得更快。

    “別怕。他確實兇,但我都不怕他,你還怕他幹什麼”荊雪塵完全把昨夜發慫的糗事拋在腦後,“再說了,他天天神出鬼沒,不會多管閒事來找我們。”

    姚潛澍一想也是,反正昨天他就被下了死亡通知書,早死早超生,不如享受一下最後的生命,就逐漸鎮定下來。

    他已經麻木了。

    荊雪塵搞不明白他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索性放過去不想,開始拐彎抹角地解決大白鵠的食量問題。

    荊雪塵:“它好可憐,受傷,還離開了家。”

    姚潛澍想起自己離家時的情景,同情地點頭。

    荊雪塵:“不幫它的話,它肯定會死的。”

    姚潛澍想起自己即將要和父母生死兩隔,悲壯地點頭。

    “所以你看它那麼可憐,這裏連只泥鰍都沒有,能不能在朝雲處之外給它找點喫的”荊雪塵小心地道。

    “包在我身上”姚潛澍頓覺救鵝如救己,“即便我不在了,也會有人接替我的任務”

    “那就太好啦。”荊雪塵開心地笑了起來。

    “區區鵠飼料而已,雪塵不必掛懷。”姚潛澍見朝雲處荒蕪,又見雪塵身量過於瘦小,只希望能把他喂胖一點,便道:“其他有什麼人間美食,水晶肘子、小酥肉、糖醋里脊、粉蒸肉什麼的,雪塵想喫,我也能給你帶。”

    荊雪塵腦海中飄過各種未知的人族美食,陷入了癡迷狀態,歪着腦袋吞了吞口水。

    “只要有肉喫,靈石我也絕不虧待你,搖錢樹想要多少要多少”

    靈石反正從奶豬那裏要就好了。

    姚潛澍以爲他來自凡間,靈石定是來自章莪君,便道:“舉手之勞,不必破費。章莪君給你的靈石,還是好好留作其他用處吧。”

    “你怎麼會覺得是他給的他纔沒那麼大方。”荊雪塵撇了撇嘴,“我一直很不理解,爲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那麼崇拜商夢阮”

    姚潛澍心情複雜:“做他的徒弟,自然什麼都好。章莪君雖然沒有那幾個仙尊修爲高,但在我心裏,他永遠是煉器第一大宗師。”

    “煉器師煉器師很好麼”

    “當然。本命法器對仙修來說太重要了。一件合適的本命法器都能讓修士的戰鬥力翻倍,如果是天階法器,那更是有市無價。”

    姚潛澍耐心地解釋,“一個練器大師,就意味着他能通過法器來籠絡人心,將無數幕僚和打手都收入麾下,爲其所用。”

    荊雪塵懵懂地聽着,但姚潛澍口中八面玲瓏的練器大師,和商夢阮完全不是一種人。

    這麼孤僻的臭冰塊,連其他人都不肯觸碰,又怎會放下身段去籠絡人心

    姚潛澍說着說着,忽然爲難地停了一下,四下左右裏看過,才低聲道:“還有一件隱祕之事,他不願旁人提起,因而世人知之甚少。你與他朝夕爲伴,還是該知道這些爲妙。”

    荊雪塵頓時來勁:“是什麼黑幕嗎”

    “不。是瑞獸猙。”姚潛澍道。

    “瑞獸”荊雪塵訝異,“你們人修不是管他叫兇獸麼”

    姚潛澍頓了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猙本來就是祥瑞之獸,祝福靠近它的所有生靈。猙之所在,得天道之氣運、靈脈之生長、血脈之延續只不過,它性情兇殘難以控制,才被大部分修士稱爲兇獸。”

    “他又不是死物,當然不願意被別人控制。”荊雪塵咬着下脣道。

    “但它還是被章莪君封印在這裏,無法再爲禍世間,一直祝福着無量山。”姚潛澍似乎覺得自己不該說太多,停了停,又道:“總而言之,你就記住章莪君非常厭惡有人覬覦猙,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來就好啦。”

    他略去太多細節,思維轉換太快,荊雪塵腦海中一片混亂,憤然道:“他把猙佔爲己有,還討厭別人窺探猙這也太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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