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喬昀自己都心虛,他自小就不喜讀書,所以也只是識些字,南沚的書房裏都是些軍書史冊,他根本就看不下去。
可若不去書房,他又如何能查出自家的畫在不在南沚這裏呢?
其實,喬昀心底裏也是有些怕的,若是真的確認了面前這個對他寵溺非常的女子就是滅他滿門的仇人,他還能不能像當初那般,直接一劍刺進她的胸膛。
“自然,你想去哪裏都可以,若是不喜書房裏的書,便命管家去給你買些話本子來看。”
南沚的眼睛閃了閃,而後點頭應道。
喬昀不是一個善於撒謊的孩子,當他眼神躲閃,故作認真的時候,就一定有貓膩。
只是南沚樂於寵着他,即便知道他的小心思也無妨。
見南沚同意,喬昀一張小臉兒都樂開了花,只是在對上那雙滿是寵溺的眸子時,喬昀心底又不由得閃過絲絲愧疚。
“你……你是忘記了嗎?”
“什麼?”
南沚輕抿一口茶水,沒有聽清喬昀的話。
“你是忘記我要殺你了嗎?”
喬昀鼓着小臉兒瞪向南沚問道。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裏能殺得了我?”
南沚不甚在意地笑道,因爲知道喬昀的秉性,她在他面前從來都不需要防備什麼。
“你……你堂堂鎮南王莫不是個傻子?你就不怕我往這茶水裏下毒,毒死你?”
喬昀恨鐵不成鋼般地瞪了南沚一眼,指着南沚正要去碰的水壺道。
南沚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悠哉道:“你不會的。”
你爲了南沚連命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捨得在她的茶水裏下毒呢?
“你爲什麼相信我?”
喬昀呆呆地看向南沚,他其實想問她,爲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這世上,還從未有人如此縱容過他。
“因爲你是昀兒啊!”
因爲你是我愛了數百年的昀兒啊!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我……”
喬昀想要說些什麼,又覺得現在說什麼都顯得極其蒼白,於是就住了口。
“餓了嗎?”
南沚站起身,邊往裏走邊說道,“我去更衣,然後咱們去前廳用膳。”
喬昀盯着那閃進屏風裏面的身影,雙手不由握緊,眼底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異色。
鎮南王府裏住進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公子,這在京中貴族世家裏早已不是什麼祕密了。
那些個想與南沚攀親戚的王公大臣們紛紛派下人前去打聽,探探那小公子與這位名震天下的鎮南王是個什麼關係。
只是那鎮南王府裏在主院侍候的都是家生子,對主子忠心不二,便是有再多銀子,也探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今日下午無事,可以帶你去街上轉轉。”
南沚狀似無意道,眼神卻偷偷瞟着小人兒的神色。
喬昀面上一喜,轉身就去夠自己掛在架子上的劍,語氣裏也帶着幾分愉悅。
“只聽聞京中街上極其熱鬧,我還從未見識過呢!”
喬昀卻是一臉正色道:“不行,你名聲那麼差,外頭定是有許多仇人,若是有人要殺你怎麼辦?”
“喬大俠是要保護在下嗎?”
南沚欣慰極了,總算是沒白對他好,最起碼已經知道要護着她了。
喬昀面色一僵,不自在地別過臉道:“你的命是我的,在我還沒有打敗你之前,誰也不能傷你。”
喬昀現在已經不用“殺”這個字了,或許,他心底裏已經不想殺南沚了。
“我們喬裝出府,沒人能夠認出來的。”
南沚將喬昀的劍重新掛回去,又吩咐外頭的小侍進來替他梳髮更衣,臨出府前,南沚還不忘給喬昀找了一塊麪紗戴在臉上。
“這麼一打扮,倒也有幾分佳人的味道了。”
南沚故意嘖嘖嘴,看着喬昀頂着羞紅的耳尖瞪着她,心情立馬大好。
二人相攜出了鎮南王府,就好似一對剛剛成婚的新人,只遠遠地瞧着,還真是一對璧人。
“哇……這人比師傅還厲害,竟然會噴火!”
喬昀抱着南沚給他買的零嘴兒和小玩意兒,縮着腦袋在人羣中盯着那耍把戲的人瞧個不停,還不忘感嘆幾聲。
南沚心裏發酸,若是喬家不曾出事,他也是個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小少爺啊!
“哇……這裏竟然有這麼多好玩的,那個……惡……南沚,我想去套那個……”
喬昀習慣了在心裏腹誹南沚是個惡魔,差點兒叫錯。
南沚勾起嘴角,面色不善道:“叫聲沚姐姐,我便帶你去。”
那套圈是從古至今都常見的小遊戲,南沚不在意,喬昀卻瞧得心裏癢癢。
“南……沚姐姐,你就帶昀兒去吧!”
喬昀用兩根指頭捏住南沚的衣袖,不住撒嬌道。
南沚盯着那張覆着面紗的臉忽然發起呆來,已經記不清是哪一世,他也曾這樣抱着她的胳膊撒着嬌。
“好。”
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喬昀也不禁覺得奇怪。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與以往不同,好像在看一個故人。
可他們之前並不相識啊!
還不等喬昀想明白,南沚已經付了銀子,提着一摞木圈走了過來。
“給,想要什麼就套什麼,不夠咱們再買。”
喬昀歡喜地接過木圈,對着地上的各色玩意兒套了起來。
畢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雖算不得百發百中,喬昀的命中率也讓攤主冒了一頭的汗。
“哎呀!那個小兔子怎麼就是套不住呢?”
喬昀邊扔邊嘀咕,他其實無心那些個在旁人眼中比較貴重的物品,他只想要那隻齜着小牙的木雕兔子。
看着手裏的最後一個圈兒,喬昀不由得扁了扁嘴。
南沚緩步來到喬昀身後,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裏。
拉起他的手,與他一道兒抓着那最後一個木圈。
“準備好,要扔了!”
話畢,木圈從二人手中飛出,直直地套上了那木雕兔子的脖子,周圍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