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不老實。”皇帝的眸子猶如一汪深潭,其中包含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輕易間便能把人看透。

    宛貴妃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仇恨替代,“皇上……臣妾與那廢后素來不合,此番她落了難,臣妾如何不前去奚落嘲弄一番……”

    “皇上,臣妾替您去看守,也是希望皇上能有時間多多陪陪臣妾,不要一直守着那個女人……”宛貴妃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時不時地偷看皇帝一眼,小女兒家的姿態顯露無疑。

    聞言,皇帝眼中劃過一絲瞭然與驕傲,果然,就算王爾淑打入了冷宮,宛貴妃還是會因爲她喫醋,這兩人,已到了一種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好,朕答應你,只不過莫要傷了她。”

    王爾淑對於他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人質,也是他威逼沈廉的籌碼,斷然不能有任何損失。

    目的已然達成,爲了迷惑皇帝,宛貴妃強忍着內心的厭惡與憎恨,又與皇帝打情罵俏了幾句,這才扭着腰肢離開。

    “任守忠,你派人去給沈廉傳消息,如果他願意交出所有的兵權,遠走高飛,並且永生不歸京,朕可以放了王爾淑。”皇帝坐在御案後方,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臉上滿是算計之色。

    沈府——

    聽完了來人的彙報,沈府幕僚率先坐不住了,微微坐直了身子,面上閃過慌亂之色,“將軍,這可不行,若是……”

    好歹也是跟隨了沈廉多年的人,他如何不知沈廉對王爾淑的感情,只是眼下的形勢……

    沈廉擡手製止了那人,通身冷漠的氣息,猶如戰場的修羅,彷彿頃刻間便能要人性命,“滾回去告訴朱允尚,要我離開也可以,但是,這裏的兵,我要全部帶走。”

    別以爲他不知道朱允尚打的什麼主意,不過是想要拿回兵權之後,將他立刻絞殺,在任何時候,他都絕不允許自己手中無對抗的籌碼。

    “沈……”

    “滾!”

    那人還想說些什麼,被沈廉一聲喝退,此時的他鋒芒畢露,常年在現場上廝殺,又怎會有內心純真良善之人。

    沈廉的要求,皇帝自然不可能答應,雙方再度僵持不下。

    暫停上朝已有幾日,皇帝去御花園散步,偶然間聽聞宮人們討論,宮外盛傳的各種版本停朝原因。

    皇帝沉迷女色不作爲。

    宮外有皇帝害怕的人,所以不敢打開宮門。

    皇帝被人行刺,性命堪憂。

    邊境蠻夷奸細混入了京城,皇帝擔憂,遂關閉宮門。

    “大膽!何人膽敢在此議論皇上!”任守忠見皇帝的臉色黑如鍋底,隱隱有風雨欲來之兆,便立刻站出去呵斥那幾名宮女。

    若是再任由她們說下去,恐怕連他都會受到牽連,驕傲自大如皇帝,如何能容忍有人在背後議論。

    “來人,將這幾個背後亂嚼舌根的宮女,處以杖斃極刑!”皇帝眸子裏醞釀着風暴,本就難看的臉色,陡然殺氣遍佈,那幾名宮女在他心中,儼然已經成爲死人。

    “皇上饒命啊……”

    “皇上饒命……”

    “奴婢知錯了皇上……”

    幾名宮女哭天喊地的被侍衛拉走,聲音戛然而止。

    但寂靜的氛圍,讓皇帝心中越發的焦躁,漫無目的四處亂逛,不知不覺來到劉皇后殿前,在窗外聽到皇兒的牙牙學語聲,皇帝心情沒有好轉反而更差。

    聽到通傳,劉皇后心中一喜,皇上已經很多天沒來看過她和皇兒了,連忙穿上鞋子跑出來迎接,“臣妾參見皇上。”

    看着渾身散發着陣陣奶香,跪地行禮的劉皇后,皇帝忽然想要將她那副歲月靜好的面容撕碎,現在的一切,皆是由劉皇后引起的,若她安安分分的當她的淑儀,自己也不會這麼快便廢了王爾淑,自然也不會牽扯出後面這些事情。

    想到這,皇帝的目光再度變了變,若是劉皇后也如王爾淑一般,給他戴了綠帽子,生性多疑的皇帝,看向奶孃懷中皇子的目光,充滿了懷疑與殺意。

    他,草木皆兵。

    半蹲着行禮的劉皇后有些站不住了,她才生了皇子沒多久,身子骨正是最弱的時候,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柔柔的喊道,“皇上……”

    “起來吧。”不滿劉皇后的提醒,皇帝冷哼一聲,率先進屋,劉皇后壓下心中的委屈,緊隨其後。

    “這茶水怎的這樣涼,是怕朕身子太好了嗎?”茶杯被重重摔在地上,破碎的碎片劃傷了劉皇后的手,鮮紅的血珠順着指尖滴落。

    皇帝發怒,衆人皆跪地認錯。

    “皇上息怒。”

    “臣妾這就讓人換一杯溫熱的茶水過來。”劉皇后強忍着指尖的痛意,眼中水霧縈繞,揚起一抹笑容,可謂是我見猶憐。

    皇帝恍若未聞,目光中滿是劉皇后未曾見過的冰冷,“皇后你可不要忘了,今天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竟敢這樣怠慢!”

    眼淚忍不住滑落,劉皇后滿心委屈,卻又不敢說出來,皇帝並未讓人提前通傳,來此也不過片刻,如何讓她有時間去準備茶水。

    可是委屈又能怎樣,她不過是沒有勢力依靠的浮萍罷了,雖父親被強行提拔,但時日尚短,根基未穩,她還是沒有底氣訴說自己的不甘。

    衆人皆知,她一個小縣官的女兒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是多麼風光無限,可是這內裏的苦楚,只有她一人知曉。

    偏僻的院落裏——

    景色荒涼,且昨日剛下了雨,路上泥濘難通,宛貴妃得了皇帝手諭,一刻也不耽擱的跑來廢棄院落探望王爾淑。

    宛貴妃拎起裙角,小心的躲過積水來到主殿,推開腐朽的大門,探頭望去,這一望,她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相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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