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地震已經過去一週,世界尚還處在鉅變的適應中,網絡上末日論和發展論此起彼伏,甚至爲此爆發過不下三次辯論賽,各種網絡投票層出不窮,挑架惹事的更不在少數。

    沈司對世界將要末日還是進入發展都沒什麼感覺,他對世界沒有過多擔憂,也不像那些年輕人一樣充滿了憧憬,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是因爲發生過地震,旅遊公司暫時停業,他只能在家等公司重新開工。

    打工人最關注的還是這假期是不是帶薪假。

    拎着一份便利店的午餐回到家,沈司伸手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就在這時他聽到有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電梯這一層只有沈司一個人住,難道是隔壁的房子賣出去了嗎

    沈司朝着電梯口看了一眼,一個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他穿着黑色的西裝,帶着精緻的金絲眼鏡,臉上自始至終帶着溫和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會讓人生厭,沈司頓住開門的動作,略微有些驚訝。

    “好久不見。”那人笑着朝沈司打招呼,他的聲音依舊平和,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確實好久不見,白先生。”沈司看着他,“難道你是”

    “對,我是求生者。”白先生也就是白君怡嘆了口氣,“運氣真好,竟然還能回來見到你,在一個月前這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司點點頭,“恭喜。”

    白君怡笑着朝他揮揮手,接着打開房門走進去,沈司歪歪頭,片刻後他推開自己的房門,把門反鎖後沈司把手中的午餐扔在桌子上,接着打開了電視機,電視上還在持續播報着求生者的情況,大多數都是求生者回到家人身邊的感人畫面。

    電視上那些人抱着一起哭着笑着,帶着十足的感染力,沈司面無表情看着電視機,順手拆開了午餐的包裝盒。

    原本以爲這些事情距離自己很遠,沒想到自己的鄰居就是一個求生者。

    沈司的鄰居白君怡,在失蹤前他是一個小學老師,因爲溫和的性格以及卓越的能力廣受學生和家長好評,年紀輕輕就是當地的榮譽教師,三年前白君怡和沈司打招呼後離開,最後的一句話是要去家訪,從此消失。

    等待家訪的學生家長沒有等到白君怡,學校裏也完全聯繫不到他,白君怡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兩年後被定爲失蹤。

    原來他也被召進了那個奇怪的無限流世界。

    吃了一口米飯,沈司把電視換臺,電視裏主持人正在和一個自稱專家的人探討如何安置求生者的問題,他們把問題繞過來又繞回去,最後才做出結論。

    按照現在的趨勢和動向,政府準備把這些求生者當作和普通人一樣的存在對待,擁有同樣的人權,違法時追究同樣的刑事責任,他們相信國家有底氣做到這件事。

    喫完午餐,沈司把包裝盒扔進垃圾桶,他看了一眼窗外,在地震過後酷熱的天氣迅速降溫,僅僅幾天溫度就降到秋天正常的溫度,樹上的葉子更是一夜之間落光,倒了一杯白開水,沈司走到陽臺,緊接着他微微頓住腳步,在隔壁的陽臺上,白君怡正站在那裏。

    “白先生”

    “真漂亮”白君怡感嘆着,他看着遠方,眸子裏帶着溫和的笑意,“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景色了。”

    沈司喝了一口白開水,“那裏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黑色,沒有太陽,所有的光都是假的,冷冰冰的。”白君怡伸出手來感受着陽光,“到處都在死人,一次遊戲下來能活三個就很不錯了。”

    “很殘酷的樣子。”

    白君怡轉頭看了沈司一眼,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襯得他像是個耀眼的神明,“已經結束了,之後再也不會發生殘酷的事情。”

    “白先生之後打算做什麼”

    “學校一定不會再要我。”白君怡無奈的嘆息一聲,“就算曾經是個好老師,但既然已經成爲了求生者,學校會產生顧慮也很正常,想想我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跟着一個求生者學習。”

    沈司點點頭,“很現實。”

    “我準備開一家花店。”白君怡趴在陽臺的欄杆上。

    沈司攥着杯子想了想,“開花店現在是秋天,花是不是不太好看”

    “沒關係。”白君怡伸出手來,他把手伸向沈司,在他的手心裏是一顆種子,下一刻,種子在他的手心裏迅速發芽生長,僅僅幾秒鐘後就有一束花悄然綻放,嬌嫩的花瓣在風中搖曳着,新鮮又漂亮。

    這就是求生者們的神奇力量

    想了想,沈司開口,“我覺得,你去變魔術可能比開花店要賺錢的多。”

    白君怡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行,魔術這樣的事情大多數求生者都能做到,比起四處奔波在無數同行裏競爭,你不覺得這種沒有成本的花店更有保障一點嗎”

    “你說的好像沒錯。”沈司點點頭。

    “糟糕,你還是這麼有趣。”白君怡合上手,花朵迅速收攏,重新變回種子,他閉上眼睛感嘆着,“三年過去了,到處都和我記憶中的不一樣,只有你還是原來的樣子,雖然頭髮染成了奇怪的白色。”

    白君怡睜開眼睛,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沈司突然發現白君怡的眼睛並不是純粹的黑,而是泛着隱隱的金色,在陽光下非常顯眼。

    “我感覺白先生也沒變過。”

    “真的嗎”白君怡有些開心的看向沈司,片刻後他輕輕的呼了口氣,“小司,你覺得求生者是什麼樣的存在”

    沈司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受害者吧。”

    “受害者”白君怡愣了一下。

    “被莫名其妙的帶到可怕殘酷的世界,努力的活下來,然後某一天終於回家,還要被家裏人忌憚,這怎麼看都是可憐的受害者。”

    白君怡看着他,眼底帶着溫和的光,“小司你果然很有趣。”

    剛打算說什麼,放在房間裏的手機響起來,沈司和白君怡示意一下後轉身回到房間,白君怡站在原地,在陽光下他的眸子徹底變成了金色,他再次張開手,花朵重新綻放,他打量着手中的花,片刻後對着花朵吹了一下,花朵順着風化爲點點金光,徹底消失在空氣裏。

    “第一次被當作受害者。”

    “值得紀念。”

    沈司回到房間裏接了電話,打電話來的是易明知,在世界鉅變之後他們也知道了,當時從天而降哭着喊我回來了的人也是一個求生者,拜那個人所賜,沈司和易明知一想到求生者,腦海裏立刻顯現的就是一個小人痛哭流涕的形象。

    “沈司,明天可以回去上班。”易明知明顯也非常興奮,在一週的假期裏每個人都擔憂自己的工作有沒有保住。

    沈司應了一聲,既然連旅遊公司都能正常開下去,看上去社會秩序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

    “我們還要繼續走那條線嗎”

    “當然,公司把山頂上被求生者砸出來的坑當成了宣傳點,吸引了不少對求生者好奇的人。”易明知忍不住笑出聲,“恭喜,沈司你可以把頭髮染回來了。”

    沈司看了一眼鏡子,鏡子裏的自己頂着一頭銀灰色的頭髮,看上不去不像是23歲,更像是18歲。

    不甚在意的打開電視機,沈司靠在沙發上敷衍的應聲,“有空我就去染回來。”

    易明知沒有繼續和沈司閒聊,他還要去通知其他同事,和沈司打了聲招呼後他就掛斷了,沈司把手機扔在旁邊的沙發上,電視裏的節目還在剛纔一樣,除了求生者還是求生者。

    某一網站正在自發的整理着求生者的資料,比如他們從求生者口中採訪到的無限流世界詳情。

    就和小說中一樣,那些世界充斥着黑暗和死亡,每一個世界裏都是鮮血,幾乎每一個從無限流世界中出來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問題,國家正在組織心理醫生爲他們進行心理疏導,讓他們儘快恢復正常人生活,但還是有一批人難以適應。

    他們會害怕黑暗,不敢睡覺,一點動靜就要驚醒,被打擾後會下意識反擊。

    這樣的人沒辦法正常生活,國家請了專家幫助他們改變,那些人也明白自己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會傷害家人,大多都非常配合,這位被採訪的求生者就是其中之一,據說他在無限流世界中只過了第一層,是還沒有來得及繼續往上走的低級求生者。

    這樣的人也是最多的,因爲越往上走越可怕,死的人越多,還活着的人大部分都沒有經歷過太多可怕遊戲。

    “心理問題”

    沈司想起了自己的鄰居白君怡,在這樣的情況下生活三年,他看上去還是以前的模樣,熱愛生活又溫和友善,回到這裏還會遺憾老師的工作丟掉了,看上去理智又平易近人,完全沒有絲毫心理問題的樣子。

    等他開了花店後多去光顧一下他的花店吧,正好,沈司以前就很喜歡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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