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盡頭男人的身影,衆賓客紛紛睜大了眼睛,許多女眷甚至捂住了小嘴。
無他,楊越實在太耀眼了。
因爲這一天是血魔宗的盛日,是這黑州霸主級勢力充滿紀念性的一刻,而楊越身爲新任掌門,又代表了它全部的威嚴、全部的體面。
是以,今日的楊越,格外的注重打扮,全身上下,從髮型到衣物乃至於飾品,都是由黑州最優秀的化妝師、裁縫、珠寶匠人設計而成。
這一刻,時間彷彿暫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匯聚到了楊越身上。
他頭上戴着一頂華美的黑金冠,中間鑲嵌着一顆龍眼大小的紅寶石,在日光下,紅寶石的光暈微微張着,既精緻,又貴氣十足。
目光越過髮際線,往下瞧,便是楊越光潔的額頭,下面是兩道濃黑的劍眉,幽潭般的眸子泛着湖水般的光澤,鼻樑高挺,薄脣微抿,整副面孔都透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威嚴感。
至於楊越的衣着,更是美的無法形容。
衆所周知,血魔宗崇尚黑、紅兩色,以爲有一種鮮血飛濺於黑夜的淒冷之美。而楊越此時此刻的衣着,便將這種冷酷的美感,發揮的淋漓盡致。
修長合體的黑袍,繡着張揚而不失奢華的血紅色花紋,如同飲血的火鳳凰般,紛飛在深沉的永夜裏,自有一番動人的美感。
長袍及足,袍擺距離地面僅一掌距離,於是那雙黑錦靴兩側的血紅雲紋,便暴露衆人的視線內,讓人驚歎它既精緻又正好恰到好處。
這幅打扮,似如魔界的君王忽然降臨了人間,要來巡視治下的臣民一般。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敬畏感,沒有任何來由,就彷彿是天性一般,從骨子裏自然萌發出來的,對強者的崇敬。
尤其是,這位強者,戰功赫赫。
“恭請掌門……,上臺……”
拖着長長尾音的聲音迴盪在天空,然後停止。
氣氛變得寧靜。
這時,楊越邁開腳步,踏上了紅毯。
紅毯很軟,走上去很舒服。儀仗隊弟子的甲戟很漂亮,質感很好,連撲面而來的風,也輕柔的如情人的手。
長長的路,緩緩地走着,步伐不疾不徐。但楊越心底的記憶,卻一點一滴被甦醒,從心中的墳墓裏,翩然地紛飛而出。
他遙遙地看向那高臺,三百三十三級臺階上的黃金座椅,閃動着令人心醉的光澤。
“今日,正好是第五年。”
“五年前的今天,昭明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我在冰天雪地裏被送入血魔宗。”
“身後是這一世的家庭,眼前是這一世的事業。”
“初入血魔宗,當真暗無天日,所有的髒活累活,都親手幹過。時而在煉丹房連續不斷搗藥一天一夜,累暈之後,被人用鞭子活活抽醒。”
“時而在後山砍柴,一砍好幾個月,每天寅時起,子時睡,砍斷了十九個斧頭。”
“那時我便渴望,要做這世間最有權勢的人,即使是天道,也不可以使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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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到了嗎?”
長長的路走到了盡頭,楊越站在黃金座椅前,恍惚之間,彷彿五年的苦難在腳下走完。
他轉身,袖袍呼動。迎着暖黃的日光,輕輕仰起頭,黑色的眼睛在日光照射下眯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楊越緩緩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間,所有人覺得心中一悸。
“我很榮幸……”
他開口了,並不如何用力,渾厚的聲音便擴散到了每一個角落。
“……成爲血魔宗新掌門。”
說到這裏,他看向右手一丈外,坐在桐木椅上的尉遲綱,動容道:“我要謝謝師尊。”
的確,沒有尉遲綱不遺餘力的幫助,他估計還要再費一番周折,才能坐到這個位子。
尉遲綱輕輕點了點頭,老邁的目光帶着欣賞。
旋即,楊越目光掠過尉遲綱,看向身側的藍宇、月骨等長老,到盡頭,又往左看,目光轉了一個圈。
被這道目光掃過,所有長老心頭涌出一股奇異的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但就是感覺這一刻的華安變得不一樣了。
“亦要感謝,諸位長老的支持。”
楊越朝兩邊微微鞠躬。
衆長老立刻站了起來,回禮一揖。
氣氛,莊重而肅穆。
楊越一笑,猛地振臂一呼:“血魔萬年!”
“血魔萬年!”
五千弟子山呼海嘯,天空微微震顫。
楊越微微一笑,隨後,他朝藍宇長老看了一眼。
藍宇長老秒懂,高聲道:“請諸宗賓客,依次上前祝賀。”
正在坐在下席的諸宗賓客們,紛紛依次起身,踏着紅毯上前。
楊越緩緩坐在黃金椅子上,兩隻手放在了椅把手上,握着,莫名有股掌控感。
“萬咒門韓延春,代替四千萬咒門弟子,恭祝華掌門即位。”
先上來的是萬咒門門主,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大叔。
他恭敬地一揖,目光略微複雜,誰能想道這個二十歲的小年輕居然能和他平起平坐?
楊越客氣地虛擡手,隨後兩人寒暄了一下,然後第一次拜見結束。
接下來的流程照舊,百器魔宗,紙衣門……
亂雲山一共來了三十二家,強的門內十幾個築基,弱的也有一個築基掌門。
血魔宗唯一的門檻是掌門必須是築基期,否則沒有資格來拜見。
老大哥的面子不敢不給,所以,這一次,亂雲山諸宗幾乎傾宗而來,光是在席的就不下六十位築基,盛況可謂是空前。
禮畢。
開宴!
突然間,楊越猛地站起身來,從侍女木盤上接過一樽酒。
“這一杯,當敬孔掌門。”
楊越高高舉起,灑下:“敬孔掌門奮不顧身,敬戰死的五十二位弟子,也敬……”
“我自己!”
啪。
楊越猛地將青銅酒樽擲在地上,“取我劍來。”
侍女立刻將寶劍遞了過來。
楊越一握劍柄,猛地一拽,只聽撕拉一聲,淒冷的劍光一掠而過,劍出鞘了。
“值此之時,吾當舞劍以祭。”
這世界有個習俗,祭拜跳舞,喝酒跳舞,動不動就載歌載舞。
祭拜,也是可以跳舞的。
然後,咻,劍動了,歌聲也隨之而起。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一看世間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