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躺在牀上,舒了一口氣,渾身上下輕鬆。
說實話心裏老藏着個祕密,是真不太舒坦,他只想臨終前,能跟牀邊送別的人能說一句:“此心光明,無復可言。”
若如此,一生足矣。
酒氣緩緩蒸散,漸漸的,楊越的神智恢復清明。
“至此之後,不論我想做什麼,雲明都會一力支持。而有他助我安定後方,許多事做起來也方便些。”
而後,楊越想起雲明走之前和他說的一番話,主要是針對系統暴露風險的預防。
是的,系統有暴露的風險。
不論是青龍臂,還是突然獲得的石魔,他都沒有辦法解釋其來源。
暫時來講,他可以推脫來自一場機緣,譬如掉崖在山洞裏獲得了這些奇珍異寶。
但奇遇再大,也得有個限度,照此發展下去,遲早有一天,九州各地都會發現他的異樣。
目前來講,事態還並不算嚴重。雲明給他的計策,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
“打造忠臣人設,並暗示早年曾得機緣。”
是的,只要有這個人設,他不管是協防華州,還是不惜代價替瀟水城解圍,統統都可以用‘忠心’解釋。
怎麼啦,我對大宣忠心耿耿,還錯了不成?
其次,‘暗示早年獲得機緣’,不管是跳崖得奇遇也好,還是戒指裏有老爺爺也罷,甚至發現了阿里巴巴四十大盜埋在黑州的寶藏也行,總之要給人一種‘我以前有過一段奇遇,手頭有很多寶物’這種印象。
只有這樣,纔可以解釋之前的一切行爲。
你左臂怎麼變好了?我有奇遇啊。
你怎麼得到的石魔?我有奇遇啊。
你的石魔怎麼升級的那麼快?我有奇遇啊。
總之一切都別問,問就是奇遇。
……
晚上,還有一次大宴舉辦。
主要是感謝許戰等四人,拯救了光州。
因爲許戰四人擊殺了毒屍之主,自身損耗極重,一回瀟水城直接要地方休息,根本沒空參加當夜的宴會。
直到晚上,才堪堪恢復了一部分,勉強能從容地行走了。州牧府得知,才補辦了一場宴會,一爲感謝,一爲拉關係。
主要是拉尉遲玄和許戰的關係,有利於仕途,剩下兩個用處不大。
他們的心思,許戰等心知肚明。可卻還是來了。
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四人此來,主要是想和楊越打個交道。
黑狗妖尊覺得楊越有雄主之姿,有意引爲妖族外援,故來結交。
尉遲玄是來問楊越的兵法跟誰學的。
許戰就比較簡單,純粹看楊越比較順眼,過來喝兩杯這個樣子。
至於鳳天尊,他本來要走的,可來都來了,過來瞧瞧又咋的。
……
入夜漸微涼。
光州的州牧府沒有華州的豪華,但也別有風韻,或許是此地靠山近水的原因,裝飾也帶着點山與水的溫柔,少了點華麗,多了點雅緻。
戌時,宴開。
寬闊的大堂裏裝飾着名貴花草,光潔的木質地板在符文燈的映照下鋥亮如新。楊越等脫履踏上其中,立刻感到被一股自然溫柔的空氣包圍。
“那花是‘繁櫻國’特產的‘櫻花’吧。”楊越注意到大堂牆壁處的花草都換了,有一種竟然是一棵玲瓏小巧的櫻花樹。
櫻花啊,多麼熟悉的回憶。楊越前世就是武漢大學的。
“正是櫻花,楊公。”迎接他們的侍女彬彬有禮,指着櫻花樹道:“是羽州商人從東海島嶼一國家那裏引進的,傳說是古老花神的眼淚所化。”
楊越恍然點頭,隨即入席。
一番和光州高官們的客套自不必說,盡皆略去不提。單說宴至熱絡,有窈窕舞女在舒袖長舞,展喉清歌。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就在這歌舞薰蒙之間,宴會已經不約束賓客了,可以任意跑到其他席去和其他人喝酒。於是,許戰四人一個個將楊越喚道他們面前。
楊越身爲小輩,哪有拒絕的份,只能屁顛顛一個個過去敬酒。
“好小子,以後來京城,記得來找老夫說話。”這是許戰的,他和楊越痛飲兩杯,越看越覺得對方順眼,瞧,這副憨厚面相,怎麼看都是我大宣耿耿忠臣!
心心念稱帝的楊忠臣見此,忙不答應:“好,我入京一定拜訪許皇叔。”許戰是皇帝親叔叔,叫皇叔沒毛病。
“不必叫我皇叔,叫許公便可。”許戰倒是顯得平易近人。
旋即,楊越來到尉遲玄案邊。
“噫,你兵法誰教你的?精兵就能這麼糟蹋嗎。”
果不其然,尉遲玄一見楊越就是一頓訓斥。可楊越卻能感到恨其不爭的味道,並不是真在罵自己。
對此,楊越只能盡力賣忠臣人設。勸解良久,尉遲玄才轉怒爲喜,笑道:“以後入京,可尋老夫。”
人脈+2。
楊越笑着點頭,心底暗自疑惑這尉遲玄和自己師尊尉遲綱是什麼關係?兩人名字竟然奇怪的十分相似。
沉思中,楊越來到鳳天尊身旁,從外表看來,這是一個氣質清冷,年輕時是冰山美男款的雪發老人。
“你元嬰巔峯的石魔如何來的?”這王八蛋一開口就是問人隱私,一點情商都沒有。
楊越笑呵呵道:“早年一點微不足道的奇遇罷了。”
見楊越不肯多說,鳳天尊不滿地冷哼一聲,旋即舉起酒來放在脣邊,目視舞女翩翩,竟是不再搭理楊越。
熱臉貼冷屁股,這事楊越幹不來,於是便笑呵呵告了聲罪,起身去了鄰近的黑狗妖尊那裏。
“楊公,坐。”黑狗妖尊特別客氣,口稱‘楊公’,儼然平輩以交,並不似許戰尉遲玄的前輩對後輩的態度。
楊越微微訝異,不知黑狗妖尊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心裏想着,動作卻不慢,很客氣地跪坐在他身邊。
正欲和這個人生閱歷豐富的老妖怪暢聊幾句,冷不防宴席中忽然有一光州高官道:
“值此春夜大宴,安無行酒令相配耶?諸公可有佳作,若有人奪頭魁,某願贈櫻花十五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