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前者，明碼標價地利用便可。對待後者，卻需要用感情來經營。
周晴就是如此。
哪怕楊越知道，對方心裏90％是饞自己身子，但那又怎麼樣？哪怕只有10％是真感情，便也值得他楊越回報以真感情。
少點套路，多點真誠。
……
“開宴！”
賀禮獻完後，便是開始宴會，大量山珍海味端上，舞女們上堂來翩翩起舞，整個白櫻館燥熱了起來，喧譁之聲連州牧府外經過的百姓都能聽見。
宴席中，一直注意着楊越夫婦的左玄眀，一面和賀奉喫喝着，一面凝神往楊越方向聆聽，希望能聽到了一些內容。
他是舉人儒生，聽力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楊越相隔僅有五六米，這麼近的距離，很多內容輕而易舉地就落入他耳中。
“……肯定啦，有辟邪寶玉護體，阿醜一定能健康成長。”
“還有冰肌雪骨液，藥性溫和，內服後可使人筋骨強壯，將來，說不定能做個孩子王。”
“哈哈，說得對，還能練練武，強身健體。不過，最珍貴的還是那顆七心海棠果，有此物在，咱們的阿醜吶，將來前途無量了……”
“……”
直到聽了許久，左玄眀才聽到他想得到的信息。
“……夫君，要我看，事不宜遲，今晚留給阿醜服用一滴冰肌雪骨液吧，等十滴用完，正好他的體質增強。那時候再給他服用七心海棠果，更容易吸收好藥力。”
“我看行。”
楊越夫婦這麼交談着，就在這一瞬間，左玄眀感覺自己喫的鮑魚蜜餞都美味了無數倍。
今晚服用，三天後毒性正好爆發！
彼時，賀奉等人才趕到半路，楊越只要派出先天武者，快馬加鞭一晝夜就能追上。
到時候，自己掐準點時間，派龍章把賀奉截了，順便將自己仿寫的信留在原處，想方設法讓追兵看到。
嗯，就這麼定了！
左玄眀敲定主意，向一旁正在大喫特喫的賀奉道：“賀兄，來，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
正在啃熊掌的老實人連忙拿起酒觴，跟左玄眀碰了一下。
一飲而盡。
……
夜深了，白櫻館宴會散去，楊越和家人向內院行去，中途抱着孩子和楊慧搭話。
“姐姐，你看，你這是你的小侄子。”
蕭蕭寒風裏，楊越用法力護着兒子的襁褓，外界寒冷，裏面卻是暖烘烘的。因爲方纔太吵鬧，此刻小楊望早已睡着，小嘴脣微微張開，黑色睫毛彎曲着，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像，像你……”楊慧盯着楊望，嘴角帶笑。
幾人很快走進內院，道了個別，隨後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裏。
楊越卻想着姐姐的腦疾之事。
古魔森林一行，自己忘了向古神討要領悟生命玄奧的方法。目前，僅僅從黑狗妖尊口中得知，只有繁櫻國的血神谷裏纔有可能有生命玄奧的存在。
“血神谷，太遠了，且先照顧好阿醜罷，等金大腿降臨，我再問問她，如果有固然好，沒有……”
楊越忽然感覺自從有了兒子，自己便對姐姐的事不太上心了。
“那就這樣，若三個月內古神沒有來，我便動身前去繁櫻國。”
“姐姐的腦疾必須治好，這是我欠她的。”
“人生在世，當俯仰無愧……嗯，無愧……”
當唸叨到‘無愧’二字時，楊越心中又是一痛，這個痛比忘記姐姐更痛，讓他臉色有些蒼白起來。
一個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進他腦海裏。
“……姑爺，我永遠愛你。”
然後是一聲大爆炸，一切都安靜。
楊越的心重重地沉了下來，他知道，有些事，一生都無法彌補了。
斯人已逝，爲之奈何？
……
兩刻鐘後，楊越和孔芸洗漱完畢，抱着小阿醜上了牀。
“來，給阿醜服用冰肌雪骨液。”
孔芸掏出賀奉的玉瓶，打開塞子，低頭聞了一下，笑道：“有種冰雪的氣息呢。”
楊越正小心地將懷中阿醜的小嘴巴按開，他用食指按在兒子下巴上，沉睡中的小楊望嘴巴便微微張了開來。
“倒一滴吧。”楊越微微一笑。
孔芸小心翼翼地將玉瓶瓶口對準兒子的小脣，微微一傾，一顆冰藍色的液體便緩緩滑落下來，滴在嬰兒嘴中。
沉睡的楊阿醜下意識地咂了咂嘴，喉嚨一動嚥了下去。
“哈哈，好可愛。”楊越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
這一夜，楊阿醜躺在父母的中間，左手是父親，右手是母親，父母的手在他的身上十指相扣，宛如羈絆一般交纏在一起。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楊越在沉睡時，眉頭緊皺。
……
自從有了兒子，楊越每天花在公務上時間少了很多。
第二天中午，楊越抱着小楊望，在白櫻館一處空地上，指揮者一羣匠人。
“鞦韆要搭好，搭的高高的。”
“滑梯儘快造好，一丈高。”
“還有，把百器魔宗的高人請來，我要給我兒子造旋轉木馬，還有碰碰車……什麼，你聽不懂，那不要緊，趕緊去。”
楊越一邊朝工匠們指揮，一邊對身邊的親衛們下命令。
此刻正值二月，黑州的冬天還沒有過去。天上的日光仍然是淡淡的，被寒風過濾了一遍後，落在地上便有一種疏離的溫暖。
小阿醜躺在楊越懷中，靜靜看着父親發號施令，他性格很安靜，像孔芸，除了拉屎和喫奶時會啊啊哭起來，剩下時間都是靜靜地看着這個世界。
楊越抱着兒子，坐在一棵發芽的櫻花樹下。白櫻館周圍他是按前世的公園造的，自然有不少供人歇息長椅。
日光微暖，工人忙碌，兒子躺在懷中安靜不吵鬧，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楊越腦海卻時不時想起那個被辜負的姑娘，日後君臨天下之時，是否會經常想起，曾有一個姑娘爲自己付出一切，卻未曾得到片刻溫暖。
思緒紛飛，如飛鳥，在層層疊疊記憶裏飛來飛去，一會兒飛到容小玫甜甜的微笑，一會兒落在姑娘掌心的鐵鑰匙。但最終都停駐在那驚天的爆炸聲裏。
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