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抓住這個機會，多去拜訪。等你考研究生，可以拜在洛言教授門下。”
“嘻嘻。”
公交站臺，兩人正在等車。此刻天空昏暗，細細密密的小雨落下，空氣裏到處是放線菌的清香。小璃和男朋友‘墨讀秋’興致勃勃地討論着楊洛言。
“話說，你看那資料有什麼收穫？一千年前的清華書院開學典禮，武祖皇帝到底說了什麼？”
等車的過程閒得蛋疼，墨讀秋看向女朋友。
小璃抽了抽鼻子，這天氣讓她感到寒冷，但是看到男朋友對自己的熱愛之事感到興趣，忽然也覺得開心起來。
“內容不長，大概分爲三點，講了人生，事業，家庭，都很接地氣。”
細雨斜斜灑來，小璃頭髮上都是細細的水珠，身上的毛衣微微溼潤，她抱着胳膊，站在公交站臺瑟瑟發抖。但她仍舊興致勃勃地伸出一根手指，道：
“第一條，要追求幸福的人生。武祖皇帝說了一段話，我記得很清楚‘一個人的生命是應該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爲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才能夠說：‘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經歷都獻給了我所熱愛的事業——不論這個事業是什麼。’”
“我所熱愛的事業……”墨讀秋愣了，這話說的讓人有種電流瀰漫脖頸的感覺。
“是啊，世人萬千種，興趣各不同。你所熱愛的和我所熱愛的，當然不會是一個樣子。我熱愛歷史，到死不後悔。”
小璃忽然看向男朋友，“讀秋啊，你熱愛的東西是什麼？”
墨讀秋沉吟兩秒，轉頭看向她：“我愛你。”
“噗。”小璃捂嘴一笑，“我指的是事業一類的東西。”
“這個麼……”墨讀秋忽然萎靡，“我沒有熱愛的東西。”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找，沒有就沒有，來，我接着說第三個。”
小璃敏銳地覺察到了男朋友情緒的低落，安慰了一下，轉移話題道：“武祖皇帝說的那段話，同時報告了‘人生’和‘事業’，最好的人生是按自己意願活過的一生。”
“至於第三條，家庭。”
說到這裏小璃有點臉紅，她沉默了兩秒，道：“當時是封建社會，風氣雖然開放，但女子一般只能上到私塾，高級的學府是不允許去的。而‘清華書院’是當時唯一一羣允許女生上學的高等學府。”
“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這是武祖皇帝的話，爲此受到了不少儒生們的攻擊，說他禍亂聖道，哎，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呢。”
“抱歉，話題有點偏了，說回正事，武祖皇帝在談論‘家庭’時說：‘往常都是父母之命，媒約之言。很多人沒有洞房之前基本見不到對方模樣，爲此造成了很多不幸的家庭。’”
“‘但如今在這男女同校的地方，男女可以自由戀愛，選擇想要的人，與她共度餘生。’嘿，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很震撼？”
說到這些，小璃笑得兩眼露出月牙，胳膊肘撞了一下男朋友。
但既然小璃說震撼，那就一定是震撼。
這時，公交車緩緩駛來，小璃拍了拍他，“走吧！”
呼，黑色旋轉的車輪碾過水窪，飛揚出一蓬水花，雨點般落在馬路四周。
細細密密的小雨下着，天氣仍然很黑。
這時，一隻手從亭下伸出，絲絲雨線便落在白皙的掌心上。
楊越感受着掌心絲密的冰涼，心頭略微開懷，他是喜歡雨的，每逢下雨就很高興。
眺望四周，清華書院在濛濛小雨裏彷彿加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各種建築、植物彷彿都跟得了抑鬱症似的，有氣無力地聳立着。
現在是下午，對新生們的演講在中午便結束了。不出人意料，自己精心準備的，練雲明都沒有透露多少的演講辭，在新生們裏——不，不止是新生，應當說，在在場的所有人裏，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完這一生，如果沒有，就在清華書院裏慢慢找吧。”
“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
“男女同校，同班——當然，不同寢，自由戀愛。”
“在外面我是黑州牧，忠勇伯。在這裏我是院長，都得聽我的。”
……諸如此類，二千名新生驚的目瞪口呆，年長的教授、講師們匪夷所思，而一些接受能力比較強的年輕人卻感到無比興奮。
這一刻，他們從楊越的話裏，嗅到了一種名爲‘自由’的氣息，繼而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產生了無限的期待。
當然，洶涌奔來的壓力也淹沒了楊越。消息傳回曦城，一些年老守舊的儒生頓時對楊越口誅筆伐，更有甚者拂袖離去。
這件事雲明和他說了，但楊越不以爲然，只道：“這羣人到現在還沒有任職，留在黑州有個鬼用？他們滾就滾。”
確實，雖然鬧得大。但楊越的基本盤——陷陣軍、分到土地的普通百姓、寒門士子三個羣體，一直穩如泰山。
對陷陣軍的軍士們來說，男女平不平等不重要，主公玩的開心就行。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這意味着自家女兒也獲得了上大學的機會。這毫無疑問是善政，須知楊越考慮到黑州底層普遍窮困，特意設立了獎學金制度。
所以對他們來說，儒聖只是活在書上的陌生人，楊越纔是活在身邊的聖人。
至於寒門士子……普遍比較年輕，三觀大都沒有徹底穩固，在這開明的環境裏，‘孔乙己’類的人雖然有，但不多，大體上是支持的，畢竟還要在黑州喫飯。
於是看似鬧得兇，但只是一羣守舊的老學究在抱着落後的思想奮力掙扎。
“這種人有什麼可怕的？將來治理天下，他們有什麼用？只有清華書院接受過新思想的學子們，纔是未來我大隋執政黨的班底。”
“只有他們，才能將意識形態往前推進，才能讓九州天下，面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