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閒雅地說着,彷彿在述說一件小事。孔芸專注地聽着,彷彿在傾聽長老講道。
於是全文高潮來了:“場中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空氣忽然一靜。
別看那人喫荔枝有一手,寫起文章其實也不賴。這篇能上教科書的課文,最大的優點是對月色作了極爲美妙的描繪,栩栩如生,如畫卷展現在眼前。
更別提,兩人就身處此景之中,於是感受更加震撼。
孔芸愣了幾秒,道:“完了”
楊越點頭:“完了。”
正此刻,兩人周圍,淡淡清光一閃而過,落入楊越體內。
“這是”楊越驚了,感覺和上次寫出帝王詩的情況一模一樣。
孔芸好像知道什麼,驚喜道:“師兄,應該是儒家文氣”
“儒家文氣”
“嗯這文章篇幅雖短,但結構新巧,敘事清晰,兼有對月色的極致描寫。如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出縣或達府級文章,故而引動天地文氣。”
孔芸解釋道,身爲詩詞愛好者,她對儒家瞭解的還挺多。
楊越忽然站起身來,“師妹,我們趕緊回去吧。”他害怕此事傳到其他弟子耳裏,萬一紙衣門正好有繡衣使間諜,豈不完蛋
“這好吧。”孔芸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反對。
兩人沿原路返回,楊越腳步匆匆,孔芸也跟着加快腳步。
至舍,楊越道:“不如師妹去我那裏喝杯水講講對儒家的事。”
司馬昭之心,呵呵。
“這”孔芸一愣,這時代風氣雖然開放,男女大防也不嚴重。但單身女子進入一個男子家中,尤其是深夜,怎麼看都不合適。
其實哪怕在二十一世紀,也很少有這種事。
但孔芸終究是喜歡楊越的,猶豫了兩秒,點頭道:“好吧。”
楊越笑了笑,推開門,如衣冠禽獸般作了一個請的姿勢:“請。”
“”孔芸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穿過院子,推開廂房門,符文燈將房內照的亮如白晝。孔芸坐在桌邊,楊越端來兩杯茶水,道:“這裏沒什麼好茶,師妹湊合喝吧。”
“謝謝師兄。”兩人還是那麼客氣。
楊越坐在孔芸前,圓桌,不是面對面,是半圓的鈍角兩點,距離只隔着三個巴掌,伸個胳膊就能碰到對方。
“師妹,剛纔那事還請詳細說說。”
楊越端起茶杯,微飲一口,眼睛直直看着孔芸。不知爲何,他忽然覺得孔芸特別好看。
孔芸低了低頭,有些放不開。聞言,開口說道:“其實很簡單,和詩詞一樣,文章也分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五級。”
說出這段話,孔芸感覺稍好了些,也沒有那麼緊張了。“詩詞水平到了五個等級,就會有異象發生。原作者能得到莫大好處,譬如戰詩詞,原作者使用威力比其他人更大。”
孔芸不知道自己已成景觀。不再緊張了的她笑道:“有利於文壤的擴大,和文根的生長。”
“文壤,文根。原來如此。”
楊越點頭,這點常識他是知道的,儒生的根基,文壤是儲存文氣之所,文根儒生所修的道的水平的體現。
文章讀的越多,對聖人經典理解的越深,越正確,文壤便越大,文根越高。
但自己做文章,寫詩詞,也能增加文壤和文根的增長速度。
“剛纔清光入體時,我感覺我腦海裏有了一小堆土壤狀的東西,莫非這是文壤”楊越忽然問道。
孔芸杏目微張,略顯震驚道:“一小堆師兄,你確定不是幾粒沙子而是一小堆”
“騙你有什麼好處。”楊越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孔芸深呼吸幾口,道:“師兄有所不知,儒生想要凝聚文壤,一般要讀好幾年的衆聖經典,然後自己寫文章闡述對經典的理解,直到寫出的文章切中衆聖真意,便能引動文氣入體,凝聚文壤。”
“普通儒生寫的文章,第一次頂多凝聚三五粒,百年前,襄州有一大儒,十二歲寫出一篇出縣級文章,引動天地文氣入體,一次就凝聚了指甲蓋大小的文壤,轟動一時。”
“師兄你文壤,是否是巴掌大小”說到這裏,孔芸緊張的問。
楊越點頭:“確實是巴掌大小。”
“那就沒錯了,就是達府級文章。”
孔芸一張俏臉寫滿驚歎,身爲詩詞愛好者,她太知道這難度究竟有多大。
能寫出達府級文章,起碼也得有進士級水平,而且即使是進士,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出來的,非得拿出嘔心瀝血的工夫,水滴石磨,才能熬出一篇達府文章來。
至於未成儒生便寫出達府級文章,大宣八百年曆史裏,一個都沒有
往前算大奉五百年,大周七百年的歷史,能在未是儒生之身寫出達府文章的,仍舊一個都沒有。
出縣的倒是有許多,但達府太難了。
一在平地一在天
“真乃神人也”
最後,她只能這樣誇讚道,其實她想用其他更用力的句子,但畢竟水平有限,一時也找不着更好的,和楊越前世的“無奈本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一樣一樣。
楊越不好意思道:“只是不值一提的長處罷了。”
孔芸卻對楊越產生了濃濃的好奇,那模樣,就像唐伯虎點秋香中,唐伯虎被識破身份關進柴房時,秋香來送藥那一刻時的表情。她興奮問道:“華師兄,你以前讀過什麼書看過哪部聖人經典喜歡哪些詩詞”
“書嗎讀過很多呢,大周仙吏,大奉打更人,。我是個愛讀書的人,但對寫作也有一點心得,總結起來,我覺得文者氣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學而能,而氣可以養而致。”
楊越也引起了興致,開始侃侃而談。
窗外,明月緩緩升上中天,月光愈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