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了,才終於有人真正的來看他,來人,竟然是裴晚蕭,踩着高跟鞋老遠就能聽到聲音。
一進門聽到這聲聲接連不斷的咳嗽,眉頭微皺。
“怎麼從城郊回來,咳嗽反而加重了?”裴晚蕭坐在沙發上隔了些距離,陰陽怪氣兒的問。
早在裴皓辰打算去城郊的時候,她就滿心滿眼的不同意,頂着這麼個殘破的身子去城郊做什麼?
家裏不好養病還是怎的,非得跑到裴堇夜那兒。
裴皓辰靠坐在牀上沒有說話,光是咳嗽就已費勁力氣。
偏偏裴晚蕭沒發覺到他的異常,還在一旁冷言冷語:“這冷不丁的回來,該不會是裴堇夜將你趕回來的吧。”
“二小姐!少爺身體本就不好,您要是沒什麼事兒還請回吧。”酒燈端着熬好的中藥,剛進門就聽她這番幸災樂禍的話,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氣。
來看望少爺,他自然不會說出這種話,可現在她是真心實意來看望少爺麼?
說起來還是少爺胞妹,這番行徑還不如表少爺。
不管怎麼說,他們在會館那段日子,表少爺就算面上不說什麼,私底下可都命女傭好生照顧着。
就拿少爺喝的中藥來說,熬藥難免會有味道,他本想在院子裏熬,這樣也不會薰到他們,表少爺看到後直接讓他去了廚房。
雖說表少爺待自家少爺不算親近,卻也不曾薄待他們半分。
他就不明白了,這至親的親人怎麼比旁人還要冷心。
裴晚蕭見他竟敢這麼對自己說話,蹭的起身,一雙美目狠狠瞪着酒燈,回頭瞥了眼牀榻上不停咳嗽的哥哥,冷哼一聲徑直離開。
離開之際還故意撞了他一下,差點撞翻他手中的藥碗。
酒燈憋着口氣一想到靠在牀上的少爺,最後還是忍了。
自我催眠了兩句,趕緊端着藥碗上前,“少爺,藥熬好了,我晾了會兒不燙。”
裴皓辰擡眸看了眼走遠的身影,下一秒拿走他手中的藥碗,面不改色的喝下。
喝了這麼多年,同樣的配方,舌頭都麻木了。
“回來到現在你一直忙着,先去喫個晚飯吧。”裴皓辰放下藥碗,將他支走。
夜色愈發濃郁,屋內開了燈卻給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周圍靜悄悄一片,安靜的只剩他不時發出的咳嗽聲,咳的比從前更厲害了。
咳聲暫歇,拉開牀頭的抽屜拿出鈴鐺,眉眼微垂倍感失落,到最後都沒送出去。
“要是……真能治好該有多好。”有氣無力的聲音從空蕩的房間內響起。
原本已去喫晚飯的酒燈仍站在屋外,聽到這句,鼻頭微酸。
……
裴皓辰離開會館的第三天,唐詮青便接到裴家遞來的消息,說是,大少爺病危,怕是,怕是就在這幾天了。
初聽這個消息,裴堇夜震驚到不敢置信,那人臨走前身體還不錯,怎麼剛回去幾天就病危了?
“主子要回去麼?”
“當然。”
得知消息的當晚,裴堇夜準備回裴家,臨走之際新月卻扯住了他的衣襬,“我能去麼?”
她不懂他們口中的病危是什麼意思,卻也猜到應該是前兩天離開會館的那個人出事了。
他教過自己下棋,聲音雖沒有裴堇夜好聽,對她也算溫和。
她想去看看。
裴堇夜沒有立刻答應,她要是以現在這副狀態出現在人前,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別人她是妖。
猶豫半晌,看了眼鬆開他衣襬的新月,思忖片刻找來汀蘭。
“孤雲那兒可還有能變成人的藥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