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抱上來的那一刻,阮思瑩就醒了,聞到身後傳來的酒味,從被子裏伸出手往後推了推,“二爺,您喝醉了。”
“我知道。”
阮思瑩:……原來他還知道他喝醉了啊。
她收回手,沒有再開口,就算知道他是因爲多年前的事煩心,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要是,要是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裴啓榮抱着她,聲色悶悶的。
隱忍痛苦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她不曾見過的二爺,又或者說是她不曾見過的另一面。
誰能想到,素來花名在外的裴二爺,背地裏竟也會這般軟弱。
“二爺,別哭。”
“我沒哭。”說完,背後響起一道抽泣聲。
她摸了摸額頭上的傷,背對着人,倒是能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了,“嗯,您沒哭。”
“笑話我呢?”
“沒有。”
“你就有。”?
阮思瑩不禁微嘆一聲,只覺得現在的他像個孩子似的。
“二爺去洗個澡,清醒清醒吧。”滿身酒氣,隔老遠都能聞到。
背後沒有立刻傳來聲音,她忍不住回頭看看,剛回頭,卻見裴啓榮將臉埋進了她背後的被子裏,“喝多了,起不來。”
阮思瑩莫名有些心累,還是好脾氣的尋問了一句:“要不,我扶您去。”
剛打開燈,亮的有些刺眼,她將人扶進浴室,正要鬆手離開又被人扯住手腕。
喝的眼睛紅紅的裴啓榮將視線瞥向一側,悶聲悶氣的道:“你給我脫衣服。”
聽到這句,阮思瑩下意識就要拒絕,他們雖是夫妻,卻沒有任何感情啊。
如今,他卻說讓她脫衣服!
“不願意?”
她回神連連擺手,深吸一口氣給他解釦子,兩個人,一個頭往右偏,一個頭往左偏。
等她解完釦子,給他脫下上衣時,回頭之際,意外看到了他身上的疤。
光是身前就有兩道很長的傷口,三四道短的,甚至還有幾處燙傷,像是,菸頭燙的。
“很醜吧。”裴啓榮偏着頭一直沒有轉回來。
不知爲何,看到這些傷痕,鼻頭猛地一酸,“很疼吧。”
裴啓榮錯愕一瞬,緩緩轉過頭朝她看去,臉上帶着一抹令人心疼的笑,搖頭,“三十年,早就不疼了。”
也就是說,三十年前,疼啊。
“外面那些傳言說的沒錯,我和我妹妹確實被拐了,一開始想盡辦法的逃,被那些人抓回去就用皮帶狠狠地抽。”
後來,爲了生存他妥協了,可是那些人卻開始變本加厲的折磨他,用刀在他身上劃十字倒蜂蜜這種,都算是輕的。
之後好不容易從船上逃生,爲了活着,也是什麼都做。
阮思瑩光是聽着,眼中便已泛起漣漪。
原來,並非只有自己不幸,眼前這個人的遭遇比起她,還要痛苦數十倍。
一擡頭,晶瑩的淚珠滴答滑落。
裴啓榮微怔,下意識伸手覆上她的眼角,紅着眼輕笑,“你是在爲我哭?”
“是。”
見她直言不諱的承認,倒叫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放下手轉過身去,“我要洗澡,你先出去吧。”
他也不知爲什麼會告訴她,大概是想找個可以傾聽的人吧。
吐一吐他這三十年來的傷。
今天晚上,算是裴二爺今年第一次睡在這個房間,洗完澡上了牀,背對着人睡着。
關了燈的房間內,過了很久聽到他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方纔衝她撒氣,還劃傷了她。
他說完等了很久,背後卻遲遲沒有傳來回應,翻身一看。
這人,居然睡着了!
之前還怕他怕的整夜睡不着,如今睡得倒是香。
他無奈笑笑,伸手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