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來, 捲起周圍的沙塵,迷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南曲虛着眼睛,捂住口鼻, 輕輕咳嗽了兩聲。

    “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 每天晚上都會有這種大風,很難趕路的。”胡倫說道。

    何雪擔心地問:“躲在這附近的話,會不會被那些人找到啊”

    胡倫搖頭:“應該不會了,這風一起來, 我們的腳印很快就消失了,他們找不到的。再說,就算他們出來找我們,也肯定會分頭行動, 來的只會有兩三個人,我們不見得打不過。”

    南曲看了看四周, 見右前方沒多遠就有一片廢墟,能看得出來那應該是被炸燬的樓房。

    立在那裏的牆體至少還在二層樓以上, 所以一樓是可以暫時躲藏的。

    她指了指那邊,胡倫點點頭, 三人便一起走了過去。

    廢墟之上覆蓋着厚厚的沙土,走近之後南曲纔看見, 那樓體上的窗戶早就全破了, 破舊的牆壁上還有一條裂縫, 也許要不了多久,這僅剩的一層樓也會塌下來。

    而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在房子內部也積了厚厚的沙土, 並且內部空蕩蕩的, 沒有任何東西。

    這原來應該是居民樓, 留下的這一層有兩套房,但連外面的防盜門都不知道被什麼人拆走了。

    他們隨意進了左邊那間,踩着厚厚的沙子到處看了下,纔在最裏面的臥室裏看到一張牀。

    整個屋子除了這個,就什麼都沒了。

    胡倫把老人放到了牀上,沉聲道:“凡是能用的東西,都已經被大家搜刮乾淨了。這些地方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人,連耗子洞都不會放過,肯定沒什麼好東西留着,我們也不用費力去找了。”

    何雪舔了下嘴脣:“至少要找個能裝水的容器吧,我又餓又渴,好像喝水。還有這個老年人,再不喫點東西的話,恐怕馬上就要死了。”

    胡倫看了眼老人,眉頭皺了起來:“容器是很難找的,因爲附近據點的人都會去河邊取水帶回據點,取水的時候又有跟其他團體打起來的危險,所以大家每次都帶上所有能裝水的東西,好儘量少去河邊。相應的,他們對容器的需求也比較高,因此這附近的容器肯定都被搜刮乾淨了。”

    “那怎麼辦”何雪轉頭看看周圍,輕輕嘆了口氣。

    胡倫說道:“如果只是喝水的話,可以自己去河邊喝個夠。要是想帶走,那目前來看,就只能脫下衣服浸水帶回來,再擰出來用了。”

    聞言,南曲不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開始那張裹在身上的布已經被她扔在牢裏了,現在穿的,是那個看守的襯衣。

    襯衣上面有很多血,尤其是衣領到胸前的位置。

    那些血還沒有乾透,黏糊糊的貼在肌膚上,令人十分不適。

    而最令人不適的,是她渾身上下就只有這麼件衣服。

    何雪比她還慘,就像她之前那樣,身上裹着一片剛剛能遮羞的布。

    胡倫更甚,渾身連一根布條都沒有。

    之前在路上時大家一直在說話,注意力也都在這個世界的情況上,還不怎麼覺得。現在胡倫提到衣服,倒是有點尷尬了。

    牀上的老人反而是他們之中最好的一個,身上穿了破破爛爛的長衣長褲,雖然爛了好幾個洞,但至少不該露的地方都沒露。

    也許正是因爲他年紀大又太瘦弱,所以那些人才留下了他的衣服,讓那些買家不會一眼就看到他突出的肋骨。

    這時候胡倫也意識到了尷尬,想了想,向老人詢問道:“我能用你的衣服嗎如果同意的話就眨兩下眼睛。”

    老人很快眨動了兩下眼,還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胡倫便脫了他的上衣圍在腰上,勉強擋住了關鍵部位。

    然後他說道:“如果要喝水的話,最好現在就去。外面在吹大風,其他人不會挑這個時間出來的。我們過去還能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喫的。”

    於是三人離開這裏,頂着風沙在胡倫的帶領下向着小河走去。

    這個時候外出是真的很困難,那些沙子被風吹得飛揚起來,時不時的就往人眼睛裏鑽。

    那風還越來越大,吹得人呼吸都有點困難。

    而對他們來說,竟然在這個時候外出纔是最安全的。

    胡倫還是揹着老人,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喝到足夠的水。

    在這途中,南曲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並開始提防起胡倫來。

    她在想,這個男人能活到現在,還擁有一個還算健康的身體,顯然不可能是隻喫草活下來的。

    那麼,他也喫過“菜人”吧。

    而他對附近這麼瞭解,他的團隊肯定也不遠。

    萬一他起了歹意,藉口帶她們找水,卻把她們帶向他的團隊,那她們可就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了。

    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這個世界的情況上,沒能怎麼靜下心思考,竟到了現在纔想起這個來。

    而後來,事實證明是南曲想多了。

    胡倫帶着二人一路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鐘,就看到了一條河。

    在大風之下,許多黃沙被捲進了河水裏,導致它目前並不是很清澈。

    但他們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三人一趕到河邊,便趴下來喝了個夠。

    老人不怎麼能動彈,是胡倫捧着水給他喝的。幾次下來,他似乎也稍微有了點精神。

    口渴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南曲順便捧起水洗了下衣領和身體。

    而胡倫則走遠了些,去附近找喫的。

    南曲沒敢耽擱太久,稍微清理了下便跟了過去。

    何雪跳進了水裏,想要仔細清洗一下身體,但見兩人都走了,也只好緊跟着過來了。

    幾分鐘後,胡倫停在小河上游的一株黑色植物旁邊,把老人放在地上,對南曲說道:“運氣不錯,這是苦味草,可以喫的,就是味道像藥一樣苦,所以大家都這麼叫它。”

    南曲過去看了一下,覺得它看起來很眼熟,可她又從沒見過黑色的草,也許它就是以前的某種普通植物變異了吧。

    只是這裏只有這麼一株,四個人分顯然不足以果腹。

    胡倫已經將它連根拔了起來,撕下幾片葉子遞給南曲:“這東西是喫不飽的,我們通常都把它含在嘴裏,偶爾咬一下,那苦味可以讓我們感覺不那麼飢餓。”

    南曲接過來,卻沒有立刻喫。

    然後他又擰下所有的草根,餵給了老人。

    老人的嘴無力地蠕動了許久,才艱難地吞了一口。

    胡倫說:“這草根不苦,而且比草葉分量大多了,也許他吃了這個能暫時活下來。”

    這時候何雪也到了,他又給了她幾片葉子,她試着吃了一片,立刻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苦得立刻吐到地上,又趴到河邊喝了好幾口水。

    胡倫笑了聲,自己含了一片,說道:“我們再順着河走走吧,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別的。”

    南曲見他自己吃了,心中對這“苦味草”的戒心纔敢放下來。

    三人又走了一陣,卻沒再發現什麼能喫的東西,便商量着離開了。

    這時風沙已經小了不少,似乎今晚的這一場就要徹底結束了。

    不過就算它停了,他們再返回之前那個房子的意義也不大。

    商量之後,他們決定穿過河岸,往前再走一走。

    路上,何雪問胡倫:“這裏的植物這麼稀少,爲什麼還有那麼多活人,他們總不能全靠着喫人活下來吧”

    胡倫回答道:“外面的植物是稀少,但這是因爲那些團隊都把植物生長的地方給圈進他們的範圍裏了。那些人選擇據點位置的時候並不是憑建築物來的,而是儘量選在有大量植物的地方。

    主要是,這些植物不能人工培育,之前我們那邊有人移栽過,可惜從來沒養活,更別說要大量培育了。”

    何雪擔憂道:“啊那我們要是想找喫的,豈不是必須去別人的據點里弄”

    “不,一般來說,大家都是在交易場裏互換的。”胡倫說道:“能夠用來交易的東西有很多,鍋碗瓢盆,服裝布料,衛生紙,圓珠筆等等,當然最喫香的是武器了,各種刀具就不用說了,要是有槍.支什麼的,一杆槍就足夠換半個多月的食物了。”

    他停頓了下,又說:“還有一種交易是那個人肉交易。”

    他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讓南曲和何雪一聽就明白了這個人肉並非指喫人的意思。

    “現在這個世界,女性非常少,尤其是年輕漂亮的。有些女孩,甚至大媽,爲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些生意。她們在交易場裏穿着暴露,或者乾脆不穿,就在裏面到處閒逛,如果有人看上她們,就出一些物資去交易。”

    “不過就算這樣,這些女性也很難活得長久。”胡倫說:“雖然有少數人會精蟲上腦,但大多數人還是把活命看在第一位的。有時候呢,還有人跟她們交易完後就躲在交易場附近,等到那裏沒人了,看到她們出來後就追過去抓人。”

    “嘶”何雪吸了口氣,皺眉道:“這也太狠了可他們沒有想過嗎,如果世界上女性越來越少,人類遲早會完蛋啊”

    “人類”胡倫輕笑了聲,像是覺得她這話非常可笑,“我們這樣的人,還管得了什麼人類是不是會滅絕麼我們自己能活下去就謝天謝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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