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處理屍體, 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南曲鄧多和胡倫三人將屍體上的衣服褲子全扒光了,各自選合適的穿上,然後就地用沙子把他們埋了起來, 血跡也都被蓋住。

    隨後, 三人推着板車, 以最快的速度往左邊離去。

    這個方向就是他們在逃出來之後經過的路徑, 因爲始終沒有遇到任何敵人或者大小據點, 所以他們知道這邊是比較安全的。

    同時對這邊的情況, 他們也稍微有點了解, 早就想好了奪走東西后往哪裏藏。

    很快, 他們便將板車推到了一片廢墟前。

    這片廢墟佔地很大,外圍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建築物碎塊,雖然被黃沙掩埋了大半,但仍有一部分突出在外。

    在裏面的部分,有半間房子的空間被旁邊的牆體撐了起來,看起來岌岌可危,可至少暫時沒有塌下來。

    三人停在板車無法再往裏推動的地方, 這才掀開了車上的布, 開始將上面的東西朝屋裏搬去。

    車上的東西在半途中他們就稍微看了一下。

    其中有兩捆將近一米高的黑色植物, 胡倫說那叫竹草,因爲它從發芽到長成, 只需要兩天多的時間, 就像竹子一個晝夜就能長一米多高一樣迅速。

    至於味道,當然是不怎麼樣的。不過由於它生長迅速, 交易所需的物資也比較少, 足夠供一些人喫飽, 所以很受歡迎。

    除此之外, 板車上還有兩件邊角開始脫線的毛衣,一顆透明包裝的融化得非常厲害的糖,以及一些,被曬乾的肉條。

    這些肉乍一看之下有點像風乾的臘肉,顏色深得發黑,大多是瘦肉,只有很少的一層肥肉。

    即使大家對它的來歷心知肚明,但在第一眼看到的那刻,南曲仍是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把這些東西搬進屋子裏面之後,三人又一起將板車埋在了一塊突起的碎石旁邊,由於擔心晚上的大風颳走黃沙,他們特意埋深了一點。

    做完這些,三人才各自抽了兩根竹草,坐在屋子裏大口大口地將它喫掉。

    這味道大概就跟生喫芹菜一樣,但比芹菜的味道更沖人。不過他們實在餓得厲害,竟也不覺得多麼難喫。

    每根竹草的高度在一米左右,莖幹有食指粗細,水份含量還挺高的,兩根喫下去,南曲終於覺得空蕩蕩的肚子裏稍微有了點東西。

    現在還稱不上喫飽了,甚至她還感覺有點餓。

    只是他們不能耽擱太久,還要去叫何雪,再把那個老人帶過來。

    這些物資也不能就這麼擺在這裏,三人只好分頭行動。

    南曲留在了這裏,負責用黃沙把東西全部埋下去,胡倫去背老人過來,鄧多則去找何雪。

    由於廢墟內部也積了許多沙子,南曲的工作並不麻煩,只要在屋子裏挖坑再把東西埋下去就夠了。

    短短十分鐘,她就做完了一切,靠在牆角等着兩人回來。

    而沒過多久,胡倫一個人回來了。

    他皺着眉大步走進來,手裏還捏着一條有些眼熟的褲子。

    他擡頭看了南曲一眼,沉聲說道:“他沒挺過來。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就把他埋在了那裏。”

    南曲沉默了一下,點點頭:“也許那對他來說是種解脫吧。”

    “你不好奇我當時爲什麼救他嗎” 胡倫走到她對面的牆角坐下來,問道。

    南曲便順着話問:“爲什麼”

    胡倫指了指被他放在一邊地上的那條褲子,說道:“因爲他身上的這套衣服。在這個世界裏,能穿得上這種衣物的,一般來說只有那些有團隊的年輕人。他們有能力生存下去,用各種辦法弄到衣服褲子,不至於光着屁股到處跑。但像這個老人這種年紀的,顯然已經沒有爲團隊做出貢獻的能力了。”

    他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當時猜測,也許他是某個大團隊首領的家人,才能得到這麼優渥的待遇。我本來希望他能開口告訴我點什麼的,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樣,那我們只要把他送回去,就至少能從對方手裏得到一點物資。如果運氣好,還能在那裏掙到一席之地。誰知道還沒等他說話,就這麼死了。”

    南曲聽完這些,才終於明白了他“善良”的原因,心中對他的那些疑慮也終於打消了。

    她就說,在這種世界裏怎麼可能有平白無故的善意

    她對胡倫最大的不信任,就是來源於他做了這件不合常理的善事。而現在,胡倫算是給出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對了,我在想,我們的計劃其實是可以變通的,對吧”胡倫開口說道:“不一定非要去攻擊人數最少的那個據點”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沙沙響的腳步聲。

    胡倫立刻停下話頭,和南曲對視一眼,迅速站起身來拿起武器。

    下一刻,鄧多跑了進來。

    兩人鬆了口氣,繼而又發現回來的竟然只有她自己。

    南曲連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鄧多喘着氣搖頭:“我不知道,我回去找她的時候發現裏面是空的外面有腳印,亂糟糟的。”

    “那裏有血跡什麼的嗎”胡倫問道。

    “沒有,”鄧多說道:“我順着那些腳印走了一段,是往右邊去的,但方向不是那個據點,應該不是那些人。我也不敢再往前走,就回來找你們了。”

    她停頓下來喘了兩口氣,接着看了看兩人,問:“你們,會去找她嗎我先表個態,我是絕對不會去的。如果你們要去,我們就在這裏分開,給我三分之一的物資,槍你們留着。”

    “我不去。”

    南曲說道:“在我們今天冒着生命危險來搶物資的時候,她沒有幫過任何忙,如果她沒有失蹤,那麼現在她就在享受我們用命換來的東西。假如她還在,我們不會忍心看着她餓死,一定會分食物給她。但她不在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去找一個對我們來說完全是累贅的人。”

    聽她這麼說,鄧多忍不住笑了出來:“太好了,你和我的想法一樣。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不論是你或者胡倫,再或者是我被抓走了,其他人都不要去救。我們只要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一起合作,努力活下去就夠了,沒必要搞得好像必須要有大義似的爲了拯救別人而犧牲。”

    胡倫笑了聲:“我喜歡這個提議。說實話,不自私的人,在這個世界根本活不到今年,早就滅絕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鄧多說完就停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們有人會用槍嗎”

    南曲搖頭。

    胡倫說道:“我之前倒是學過一點,在病毒爆發的第二年。當時世界已經亂了,武器沒現在這麼稀少,有個大哥教過我用槍,只是我沒條件練習,知道怎麼用,卻沒辦法瞄準。”

    鄧多說:“會就夠了,其實這槍用處也不太大,裏面就剩三顆子彈了,平時大概他們也只是用來嚇唬人的。”

    “對,”胡倫說:“大家要是真打起來了也都是用刀,還有像我們之前那樣用石頭的。這些年子彈成了非常稀缺的東西,不到關鍵時刻沒人會用槍。”

    南曲看向他:“那麼等到行動的時候,你就負責拿槍吧。對了,你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胡倫愣了愣,說道:“我是在想,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對人最少的據點下手,計劃是可以變通的。比如,我們可以利用那隻板車,和那四個人的衣物。”

    南曲想了想,問:“你是說,製造兩個據點之間的矛盾”

    “沒錯”胡倫蹲下來,抹平面前的黃沙,用手指在上面畫了起來。

    “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這邊是交易場,這裏就是我們今天攔截的四個人所屬的據點,就標註爲a吧。下方沒有別的據點,距離a據點最近的是上方一個大約十人左右的團隊b。另外就是另一頭,我們倆逃出來的那個做人肉買賣的地方c。其他的據點距離稍微要遠些,比如在a後方大約半個小時路程的地方就有一個,但以它的位置,是不太可能瞞着a據點殺掉對方的人又拿走物資的。所以我們現在最好是在b和c之間做選擇。”

    “據點之間那個不成文的交易規矩,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東西了。”

    如果其他據點抓了別人的人,必須告知對方,提出交易條件,如果對方不同意,那被抓的人才能由抓捕方自己處理。

    “只要我們能栽贓到另一個據點上,那麼這失蹤的四個人,就會成爲兩個據點之間的大矛盾。至少,失去了物資和一把槍的a據點,肯定會找對方要個說法的。”

    鄧多皺着眉說:“而我們,就可以在雙方約談或者開戰的時候趁虛而入,直接攻入老巢”

    胡倫嗯了聲:“我是這麼想的,你們覺得可行嗎a據點現在已經少了四個人,他們的人數應該也不多了。他們這邊不管是爲了物資還是爲了要人,都會去和對方談談的,至少也得去三五個帶着有威懾力武器的人吧,那麼在他們的據點裏防守一定很弱。”

    “再細化一下,我覺得可行。”鄧多看向南曲。

    南曲沉吟片刻,道:“不管到底要不要做,現在事不宜遲,先把東西弄過去再說,否則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a據點的人見自己的人遲遲不回肯定要出來找,要是在他們找向其他據點範圍的時候沒有發現屬於他們的東西,那這個計劃就胎死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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