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HP]這個黑魔王我不做了 >第35章 攻略第三十五步
    裏德爾稍微思考了一兩秒,然後果斷調換了掃帚的角度,繞到城堡的另一側,沿着外牆飛了一圈,慢慢靠近了菲奧娜所在的那扇窗戶。

    他把掃帚懸停在了窗戶的正下方,單舉起一隻手在窗戶上輕輕敲了兩下,停頓等待了片刻後,帶着故意使壞的表情升起掃帚。

    裏德爾的身體出現在窗外,在與窗後的菲奧娜四目相對時,他揮了揮手,露出“嚇到了嗎?”的促狹笑意,然而等他“似乎”發現了菲奧娜旁邊站着的人後,熟稔親密的笑容凝滯了一下,立刻收斂了起來。

    他看了眼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菲奧娜,反應很快地聳了下肩,對錶情驚訝的阿爾法德做了個抱歉的示意。

    “真要命,看錯人了。”他隔着窗戶笑道,“對不起,沒嚇到你們吧?”

    阿爾法德輕輕眨了下眼睛,視線從菲奧娜默然不語的側臉滑到了裏德爾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笑臉上。

    “沒事,”他搖頭,顏色略深的嘴脣微抿了一下,在過分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刺目,“出色的魁地奇技巧。”

    “可惜是一次失敗的惡作劇。”嘴上這麼說,沒有半點尷尬神色的裏德爾從容自若地再次揮了下手,“偷跑時間結束,我要回去繼續訓練了,再見,二位。”

    說完,他單手撐着掃帚,瀟灑地一個急轉,緊跟着來了個漂亮的俯衝,像一隻靈巧的黑色雨燕,身姿矯健優美地飛馳而去。

    背過身,裏德爾就收起了笑容。

    “我彷彿看到了求偶期的雄孔雀在耀武揚威。”系統給他的這一行爲做出定義。

    裏德爾敷衍:“唔。”

    “不過其實更像是小狗汪汪叫着跑過去撒了泡尿試圖宣誓主權。”

    裏德爾冷笑:“呵。”

    晚上,裏德爾和菲奧娜在有求必應屋裏進行蛇語教學——這是他想出來唯一能在學校裏增加相處時間,培養感情的途徑。

    他假做關心地問:“白天的時候距離太遠了,只看到了你沒有看到阿爾法德,沒讓他起疑吧?”

    “你是指什麼?”菲奧娜頭也沒擡。

    她正專心地盯着在她手掌上盤繞的青綠色小蛇——裏德爾入學時帶進來的莉莉絲。三年過去了,在她的精心餵養下,它身量長了一截,放在她的手心裏都有些伸展不開。

    裏德爾用蛇語說了句“下來”,看着莉莉絲慢吞吞地從菲奧娜手上爬下來,說:“我以爲你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唔?阿爾法德嗎?他沒關係……‘回來’。”菲奧娜用蛇語讓莉莉絲游回自己掌心。

    “他”怎麼就沒關係了?

    裏德爾垂下眼睛,手掌攤平放到菲奧娜手錶,輕嘶:“過來。”

    莉莉絲晃了下頭,剛要過去,菲奧娜又說:“別動。”

    莉莉絲僵持在了那裏。

    菲奧娜輕笑了一聲,伸出手指搔了搔它的下顎,“小傢伙,生氣了。”

    裏德爾低頭看着菲奧娜。

    這兩年她長高了一點,真就只是一點,不超過三英寸——這還是他私下裏找家養小精靈給她開小竈喂出來的。而他自己差不多長了有六七英寸,以前她還能夠到他下巴,現在就只能平視他的胸口。

    臉還是巴掌大,五官細微地舒展了一點,漸漸脫落了稚氣,變得更深刻了,這讓她因爲病態而略顯寡淡的容貌,隱隱開始展露出一絲透有危險氣息的靡麗。

    蒼白細瘦的食指抵在綠蛇的嘴邊,吐出的鮮紅信子擦過她的指尖,她笑意盎然,似乎完全不擔心,帶有劇毒的獠牙是否會在下一刻穿透她的皮膚。

    裏德爾把攤開的掌心覆在菲奧娜的手上,不客氣地屈指彈了下莉莉絲的腦袋,“脾氣變大了,你慣出來的。”

    莉莉絲被彈得搖晃了一下,蛇尾一擺,鑽進了菲奧娜的袖子裏,不露頭了。

    裏德爾順手就要把手指勾進去揪它出來,被菲奧娜反手輕拍了一下。

    “別嚇它。”她含笑掃了他一眼。

    裏德爾收回手,無奈聳肩,“你看。”

    菲奧娜掩好袖子放下手,突然轉回了剛纔的話題,“你知道阿爾法德和我說了什麼嗎?”

    裏德爾挑眉,“嗯?”

    “他說,你有問題,建議我離你遠一點。”菲奧娜仰着臉,笑眯眯地看着裏德爾,“有意思的是,這句話,格迪安也經常和我說。”

    裏德爾不意外阿爾法德能察覺到他有問題,他在斯萊特林私下結社沒有繞過沃爾布加,他對阿爾法德不感興趣,布萊克的姓氏卻還是很有分量。

    只是沒想到,他還沒對阿爾法德動手,反倒先被阿爾法德告了一狀。

    果然礙眼的人還是要早點找機會弄死。

    心裏怒氣驟升,裏德爾臉上只是淺淺挑了下眉,饒有興致地問:“哦?那你覺得呢?”

    裏德爾掩飾得非常完美,可菲奧娜對他的秉性還是有所瞭解,提前打了個補丁。

    “你不用管他,他很聰明,不會摻和你的事。”說完這句帶着淡淡警告意味的話,她又嘴角一翹,回答了裏德爾的問題,“如果你沒問題,我纔要離你遠一點。”

    裏德爾因爲前半句話而不快的心情又被後半句話取悅。

    他裝模作樣地問:“我有什麼問題?”

    菲奧娜沒有配合他玩笑的語氣繼續對話,而是默然凝視着裏德爾。

    她的虹膜是不含雜質的、純粹的藍色,裏德爾卻恍然在她眼底看到有一條縫隙無聲地裂開,意識的前觸稍稍一探,便差點被拉入了無底的黑暗深淵。

    他眨眼,突然醒悟。

    他在她眼裏,看到了自己。

    沉默的空氣被兩人的視線交互拉扯出了緊繃感,他們似乎都意識到,接下來的對話將會觸及一直以來隱藏在平靜湖面下的暗流。

    “生命——不管是人類還是其它生物,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時刻處於動態的變化中。”

    菲奧娜輕緩地開口,細嫩而綿軟的嗓音總會讓人產生她孱弱無害的錯覺,可她冷漠中略帶興味的語氣,卻讓裏德爾不自覺地收縮了脊背的肌肉,被動地觸發了應激防禦。

    “我喜歡觀察人類,在我看來,他們像黑夜裏跳動的火焰。每個人都是不同材質的引燃物,因此燃燒時的火花形狀和溫度色彩也各有不同。然而無論是什麼樣的火焰,風勢一旦出現細微的變化,火勢都會受到影響產生變化。風勢是他們生命中經歷的所有人和事,火勢是基於他們本性做出的各種應對——我的樂趣也正在於此。”

    說到這裏,菲奧娜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深深地望進了裏德爾的眼裏。

    “你不一樣,湯姆——你是從死亡的軀殼上無風自燃的鬼火。在你的生命裏,我看不到可供燃燒的,又能影響你的東西。”

    裏德爾感到有一雙無形而冰涼的手觸摸上了他的臉,正在試圖撕扯下那黏合在一起的第三張面具,引發了輕微的,讓人不快的痛感。

    古怪的是,他並沒有爲這個冒犯的行爲感到惱怒,反而升出了一點莫名的期待。

    或許是因爲這樣的體驗太新奇了——第一次有人試圖細緻而深入地解構他的思想,從他的一言一行剖析他的心理。

    他厭惡被定義——比如鄧布利多,那種居高臨下的輕蔑態度總能輕易地觸怒他,使他暴躁。

    但他發現他並不討厭有人站在對等的位置上去了解他,解讀他。

    裏德爾平靜地點頭,柔聲說:“有意思,請繼續。”

    “一朵火焰,不可能沒有燃燒的養料,也只有在熄滅後纔會不再變化。但所有的風吹到你身邊,都會被迫靜止,你拒絕,或者說,你生來就好像根本不會爲任何的外物影響。你的生命凝固成了一團不會躍動的,造型奇詭的火焰——太奇怪了,從你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氣息。”

    菲奧娜皺了下鼻子,露出困惑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因爲不能理解太陽和月亮爲什麼會交替出現而稍微有點不太開心的小孩子。

    裏德爾神色不變,心卻一震。

    菲奧娜的話,代指的意象很虛幻,可他聽懂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菲奧娜撇了下嘴,繼續說了下去。

    “哪怕是你正在費心組建的勢力,雖然你慷慨激昂地訴說着什麼‘讓巫師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用絕對的力量建立新的社會秩序’這樣宏偉的理想,我也沒有感受到你在其中傾注了半點熱情。比起目標,這更像是你給自己安排的一個任務。你讓我感覺,你不是爲了實現抱負或證明自己而‘想’去做,而是出於某種我不理解的理由,覺得自己‘應該’去做。”

    “湯姆,我看着你,有時候覺得像在看一副畫像,你的思想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困在畫框中的記憶。”

    思想失去生機,便如上了發條的玩具火車,只能在記憶的軌道上,一圈又一圈地打轉。

    他不會再有全新的、未知的、需要探索的路了。

    一道悚然的寒意擊中了裏德爾的心。

    他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又在猛然的驚醒感中意識到,菲奧娜說的正是他一直以來不曾直面的事實。

    他重生了,擁有了完整的靈魂,健全的軀體。

    可主宰這個身體的,到底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還是凝固在伏地魔死亡的那一剎那,憤怒而不甘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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