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壁爐裏的菸灰嗆到了一點,小聲地咳嗽着,裏德爾揮動魔杖幫她清理了一下身上沾到的爐灰,又給她撫弄了下有些凌亂的頭髮。
餘光一瞥,發現鄧布利多正看着他笑。
鄧布利多這時候還算年輕,笑容裏還沒有以後那種讓他膩煩得不行的悲憫慈善,反倒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正在饒有興致地欣賞。
只是被當成失足少年惋惜和被當成猴子看新鮮都讓他不爽。
他彬彬有禮地看過去,“教授?”
年輕的鄧布利多還算有點在乎作爲教授的形象,而且聖芒戈這個場所也不適合開輕佻的玩笑。
他衝面前的這對小年輕點點頭,“收拾好了嗎?那我們去沙菲克先生的病房。”
裏德爾和菲奧娜跟在他身後。
這次鄧布利多找過來時,菲奧娜也沒想讓他跟着。於是他在教室門口,當着兩個學院的學生和準備上課的斯拉格霍恩,抓着她的手腕懇求地說:“讓我陪着你。”
在輕微的起鬨聲和口哨聲中,菲奧娜眨了眨眼睛,同意了。
裏德爾安慰自己,沒事,等完成任務後他再樹立起讓人懼怕的威嚴,就不會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段對着女孩低聲下氣的黑歷史。
系統也安慰他:“沒事,只要你足夠舔,你就沒有黑歷史——你會一直創造新歷史。”
裏德爾沒理系統的低級挑釁。
他還在遺憾,本來昨晚趁菲奧娜還沒反應過來,去把埃塞雷德殺了也不失爲一個不錯的選擇——解決問題太麻煩了,還不如干脆解決問題製造者。
只是昨天他情緒不佳,腦子罷工,錯失了機會,今天腦子繼續運轉了,他權衡了一下利弊,還是決定必須要跟過來。
他總結出了經驗,對菲奧娜千萬不能被動等她出招——雖然不太想承認這個事實,但他至今爲止就沒有在不回檔的情況下與她成功交手一回合。
還是得主動地去創造機會搶先手。
走到埃塞雷德的病房門口,鄧布利多輕輕敲門,面容略有憔悴,但妝容非常得體的萊斯特蘭奇夫人開門走出來。
她的視線在三個人身上掃過,在看到菲奧娜時鼻子周圍的肌肉緊縮了一下,然後快速掠過,把注意力放到了鄧布利多身上。
“您好,萊斯特蘭奇夫人。”
“您好,鄧布利多先生。”
“沙菲克先生狀況如何?”
萊斯特蘭奇夫人露出悲傷的表情,哀慼道:“他醒過來後一直在大吵大鬧,治療師們剛剛給他餵了鎮定情緒的魔藥,他平靜了下來,可也失去了其它反應,就只是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理任何人。治療師說……他可能是受到太大的刺激,神智不太清醒……”
她眼圈泛紅,扭頭捂住了嘴,“我可憐的弟弟……”
鄧布利多連忙寬解了幾句。
還能保持端莊優雅的儀態,擦眼淚的時候小心地沒有弄花眼妝,看來她弟弟還是不夠可憐。
裏德爾漫不經心地想着。
可惜在她面前的三個觀衆,剛好是魔法世界裏最擅長琢磨人心的,就連鄧布利多,嚴格來說都不能算是個正常人,沒有一個會真的欣賞她唱作俱佳的表演。
“你父親情緒不太穩定,”雖然是和菲奧娜解釋,她卻看着鄧布利多,“你暫時還是別進去,免得刺激到他,也讓你難過。”
不等菲奧娜開口,裏德爾笑着說:“就算沙菲克先生失去了理智,又哪裏會對唯一心愛的女兒做什麼呢?說不定反而會受到觸動恢復正常。”
萊斯特蘭奇夫人也不好說埃塞雷德心裏根本不愛這個女兒,勉強地笑了下。
見菲奧娜看了他一眼後推門進去,裏德爾配合地拉着萊斯特蘭奇夫人在外面說話。
“亞德利聽說了這個消息非常悲痛……”大概悲痛了兩分鐘吧,然後就開始好奇追問他和菲奧娜的事了。
萊斯特蘭奇夫人立刻揩了下眼角,“那孩子最愛他的舅舅和舅媽了,埃塞雷德和科迪莉亞一直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愛,我的心肝亞德利,該多傷心呢……”
說着又隱蔽地瞥了眼鄧布利多。
親兒子?
這是惦記上沙菲克家遺留的財產了?
裏德爾倒期待萊斯特蘭奇家能做些什麼,這樣纔有他出手的機會。
病房裏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萊斯特蘭奇夫人心不在焉地瞟了門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要進去看看。
裏德爾又搶在她前面敲了兩下門,回頭對她和鄧布利多解釋說:“我怕菲奧娜在哭,她其實是倔強愛逞強的性格,就算心裏再難過,也很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軟弱的樣子。”
他無奈地搖頭嘆氣,“所以總是有人會誤解她,覺得她冷漠,其實她的心腸再柔軟不過了。”
萊斯特蘭奇夫人抽動了下嘴角,似乎在強忍翻白眼的衝動。
鄧布利多點點頭,溫和地說:“我沒想到你這麼瞭解她,湯姆,可能是我沒太注意,在這之前我好像沒怎麼見到過你們走在一起。”
“她膽小又靦腆,不喜歡被人過分關注,”裏德爾縱容般地聳肩,“我總是不想讓她爲難的。”
倔強,逞強,柔軟,膽小,靦腆。
雖然對自己的侄女也並不是十分了解,但聽到她被打上這些匪夷所思的標籤,萊斯特蘭奇夫人還是忍不住驚詫地看着裏德爾。
以前她還覺得這個小夥子成熟又聰明,把自家兒子比得又傻又呆,沒想到其實是個糊塗鬼嗎?還是說那個可怕的女孩還擁有蠱惑男孩子爲她神魂顛倒、喪失理智的高超手段?
鄧布利多感慨道:“年輕人的愛情,總是讓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感到內心刺痛。”
萊斯特蘭奇夫人狠狠皺了下眉,實在聽不下去他們的對話,直接打開房門。
病房裏,菲奧娜背對着他們站在窗前,埃塞雷德躺在病牀上,牀單被褥都很平整,表情平和地睡着了。
萊斯特蘭奇夫人走到牀邊看了看,見沒什麼異樣,表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裏德爾覺得她是在爲沒有由頭在鄧布利多面前告菲奧娜的狀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