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漫長的歷史中不是沒有出現過學生意外身亡的事故,原因無非是私下研究危險的魔咒或魔藥出了岔子,或者學生之間決鬥時不小心命中了要害,可以理解,但也算是罕見,百年才能遇到那麼一例。
所以一開始魔法界的人並沒有當回事,一個麻瓜出生的學生,同學關係不怎麼樣,在魔法界裏沒有任何親緣牽扯,她的父母在被接到學校後崩潰哭鬧了一番,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裏,他們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申訴抗議的渠道。
按理說,這件事很快就會平息翻篇,直到《預言家日報》登出報道,人們才震驚地發現——那個不幸丟了小命的學生至今仍詭異地找不出死亡原因。
她的身上沒有傷口,體內沒有檢查到毒藥,身體健康,不屬於突發疾病,表情平靜,不像是受到驚嚇,盥洗室裏也沒有找到任何與黑魔法相關的事物,她的魔杖都好好的放在衣服內袋裏。
像是一瞬間被惡魔勾走了靈魂,這個可憐的姑娘就倒在了盥洗室的隔間門口。
巫師們這纔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是不是什麼神祕的惡咒?”
“或許是某種惡毒的詛咒。”
“該不會……是格林德沃的追隨者?”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霍格沃茨?”
“天哪,我的孩子還在學校裏,他會不會害怕?”
隨着議論逐漸沸騰,魔法部也派出了優秀的奧羅和偵查團隊去霍格沃茨檢查,當然,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這使人們更加不安,一些家長已經把孩子接走,聲稱在沒有找到明確的原因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置身於危險的環境中。
霍格沃茨面臨着千年來第一次的閉校危機。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閒置不用的空房間裏,菲奧娜瞥了眼正急促地在窗臺上叩動指節的裏德爾,隨口般地問。
“有點,”裏德爾收回手,心不在焉地說,“不過是死了一個人,搞不懂他們爲什麼要興師動衆地關閉學校。”
“重點本來就不在於死人,而在於死人的原因。恐懼源於未知。”菲奧娜淡淡地說。
裏德爾沒有接話。
菲奧娜卻很感興趣般地問:“你不好奇她是怎麼死的嗎?”
裏德爾注視着菲奧娜,心裏閃過一瞬間的猶豫,要不要把蛇怪的事告訴她?
最終,他還是表情冷漠,略有不耐地說:“一個泥巴種,死就死了,也許這就是她命中註定的不幸。”
“命中註定的不幸……”菲奧娜輕聲重複,然後輕笑起來,“也許正是如此。”
裏德爾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阻止霍格沃茨關閉,並沒有注意到菲奧娜語氣的微妙。
“湯姆。”菲奧娜輕喚。
“嗯?”
“你靠近一點。”
裏德爾看着微笑的菲奧娜,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她面前,他一手扶着她的椅背,低頭問:“什麼事?”
“我有個祕密要告訴你。”她語氣神祕地悄聲說。
身體不自覺又往下壓低一點,裏德爾幾乎貼在了菲奧娜的臉畔。他對上她的眼睛,很是在意地追問:“什麼?”
“人,是我引到盥洗室的。”她用輕柔的聲音扔下一枚炸·彈。
裏德爾應該震動的,他想要大聲質問,想要憤怒咆哮,但他發現他的所有情緒似乎都被對面眼睛裏的漩渦吸走了,他沒辦法做出任何情緒上和身體上的反抗。
他只能喃喃地說:“爲什麼?”
“跟你一樣,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菲奧娜伸手撫上裏德爾的臉,溫柔地說:“你預謀犯罪,我實施盜竊。”
“盜竊?”
“是的,”菲奧娜笑了起來,“魂器這個東西,太危險了不是嗎?你也不確定萬一失敗了會對靈魂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所以——應該先做個小小的,儘可能降低風險的演練,對吧?”
裏德爾無意識地附和:“對。”
菲奧娜專注地看着他,看着那雙失去了神采的漆黑眼睛,停了好一會,她開口慢慢地說:“那麼,就把和我有關的所有記憶分離出來——我想,這在你的記憶裏應該只佔據了極其微小的部分,影響不了任何東西——把它……做成魂器。”
她沒有立刻得到迴應。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黑眸裏出現了細微的波動,她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他在抗拒。
菲奧娜怔怔地出了下神,然後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心的笑容。
她湊近裏德爾,很輕很輕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隨即,菲奧娜拉開距離,再一次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堅定道:“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我命令你——”
話說到一半,她的臉就刷地一下慘白如蠟,她攢緊眉,嘴脣微微顫抖着繼續道:“我命令你,將和我有關的所有記憶,做成魂器。”
話音剛落,她就扭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順着氣管咳出來。
而對面,裏德爾視而不見地冷漠道:“好,用什麼物品來製作?”
斷斷續續的咳嗽持續了很長時間,菲奧娜才終於擡起頭,一邊隨手擦掉脣邊的血跡,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
“用我的魔杖。”她氣息不穩地平靜道。
儘管失去所有魔力後她再也無法動用這根魔杖,但這是唯一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它將隨她一起長眠。
面無表情的裏德爾接過黑色的魔杖,割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在杖身,同時低聲念出咒語。
咒語並不複雜,但每個音節都透露着陰冷邪惡的氣息,唸完後,空蕩的房間裏驟然颳起一陣颶風,彷彿響起了一聲短促淒厲的喊叫和一道若有似無的長嘆,一團如水霧般的深黑氣體汩汩地鑽進了魔杖中。
像是過去了幾秒鐘,又像是度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房間裏恢復了平靜,
菲奧娜從裏德爾手裏拿走了魔杖,輕輕地摩挲了幾下,放回了口袋裏。
擡頭看着那個表情空白而顯得陌生的少年,菲奧娜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和領口,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最後,她輕輕地說:“再見,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