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跟着江望書往屋裏走,嘴裏邊嚷嚷着,見江望書不搭理他,還跑到江望書面前去攔住對方的去路。
“別鬧。”江望書揉了一把朱槿的頭髮,繞過對方找了個地方坐下。
朱槿搬了張凳子坐在江望書身旁,問:“你爲什麼都不緊張呀,這可出了大問題!”
“緊張有什麼用,慢慢找就是了。”江望書的目光沒離開過那張清風鶴唳圖。
他在想,這張圖到底是被誰換掉了。
到底爲什麼要換掉這張圖。
如果當初清風鶴唳圖沒有被謝虹先一步帶走,那最後瘋掉的就是雲塵了。
莫非此人針對的是雲塵?
江望書皺起眉來,心中排除着每一個叫得上名號的人。
可如果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呢。
而且,在江望書那些如碎片般的記憶中,有一段似乎是未來的記憶。
或者說,應該是本來應該發生的事情。
在那一小段記憶中,清風鶴唳圖並沒有被謝虹拿走,甚至他們到藏書閣去的那天根本沒有遇到謝虹。
最後清風鶴唳圖是給了雲塵的。
可不對啊。
記憶中的雲塵用清風鶴唳圖修煉根本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江望書眯起眼來,有了這段記憶,他突然有些不相信是有人爲了針對雲塵或者謝虹特地將清風鶴唳圖換掉。
如果清風鶴唳圖有問題,那肯定是從雲鶴仙門拿到的時候就出了問題。
可爲什麼那段記憶中,雲塵修煉了就沒事,現實中謝虹修煉之後就瘋了呢。
“會不會是雲塵天賦異稟,能夠修煉這種功法,謝虹就不行。”江望書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朱槿,朱槿眼珠子一轉,隨口一說。
“你是說問題出在雲塵身上?”江望書挑眉,雖說他一直說自己不相信雲塵這小子說的話,但像是這種問題,他還是不會懷疑到雲塵身上。
“你別亂想,也許就是什麼靈根、體質的問題。”朱槿見江望書這副神情,便知道對方一定想到別處去了,拍拍他的手背當做安撫。
江望書擡眼朝朱槿看去,長出一口氣,說:“只能希望最好是這樣了。”
隔日,江望書剛要出門,便在蘅蕪居門口遇到正帶着罰抄的門規打算進來的雲塵。
他這纔想起來自己昨兒讓雲塵抄完到蘅蕪居來見他。
今日怕是沒法到藏書閣去了。
江望書也沒在意,反正早去晚去都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師尊,徒兒抄好了,師尊可要看看?”雲塵試探着說,那雙眼睛還時不時瞥江望書兩眼,想是在打量他的神色,猜測今日江望書心情如何。
既然讓對方抄了,江望書也不能不看,接過匆匆掃了一眼,讚了一句:“字不錯。”
雲塵笑起來,說:“謝謝師尊。”
江望書擺擺手,進了屋裏,讓雲塵在自己身旁坐下。
其實昨日讓雲塵過來做什麼,他自己都已經忘了,但如今卻是有更加重要的事。
他想探探雲塵的身體到底如何,是不是有什麼不同的,方纔導致了那清風鶴唳圖對他並沒有起作用。
但這個目的,是肯定不能讓雲塵發現的。
“師尊,今日叫徒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嗎?”雲塵看着江望書,滿臉寫着期待。
江望書雖說自己並不瞭解,卻在那碎片般的記憶中看到些許有關這個徒弟的事情。
他慣會僞裝自己,說俗了點就是長了好幾張皮,見人換一張,不知道哪張纔是真的。
不能讓雲塵發現這件事。
雖然本意並不是懷疑他,但這種事情,到底還是瞞着好。
江望書垂下眼,斟酌了一番到底用什麼藉口,便牽起對方的左手,握住他的手腕,一邊說話一邊趁對方不注意注入靈力。
“不過是問問你小師弟的事。”
雲塵還不知道江望書朝自己身體裏注入了靈力,修爲高就是好,只要形成一定的壓制,只要高修爲的人不顯露出來,低修爲的人一定發現不了高修爲之人所爲。
“師尊想知道小師弟的事,爲什麼不自己去問呢?”雲塵笑了一聲,那笑聲似乎有些不對勁,彷彿帶着幾分自嘲,幾分不滿。
江望書沒有擡眼去看他,只源源不斷地往雲塵體內注入靈力,嘴上說着:“你身爲師兄,還帶着師弟,負責着師弟的日常生活與日常修煉,爲師問你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師尊,徒兒瞧着其他長老座下大弟子是無需如此關心師弟的,到了師尊這兒卻變了規矩,是爲什麼呢?”雲塵輕笑一聲,尾音上揚,初聽還當只是談笑,可江望書卻知道不是。
“若非這點蒼峯有三個住處,師尊是不是還想讓徒兒與師弟住在一處?”雲塵坐的地方本就與江望書靠得近,這說着說着更是越靠越近。
他皺起眉來,心中有些奇怪,想着這徒弟究竟受了什麼刺激,爲什麼在這件事上如此不滿。
“若真是如此,你們師兄弟住在一處也並無不可,師兄弟本該同心,住在一塊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江望書見查得差不多了,雖說尚未明瞭,但心中到底有個數,便鬆開手去。
沒想剛鬆開手,卻被雲塵扣住手腕,用力一扯,毫無防備之下,整個人被扯得向前傾去。
雲塵貼着江望書的耳朵,聽着聲音還有幾分咬牙切齒。
“師尊真的是因爲這個嗎?難道不是爲了什麼天道的要求,硬要把我和小師弟湊在一塊嗎?”
雲塵不知道什麼叫原著劇情,身爲修仙之人,自然直接將這種強制定好各人命數的東西稱爲天道。
什麼天道的要求?
江望書沒聽懂,但根據他那些碎片一般的記憶看來,想應該就是那些記憶中呈現的未來了。
可事關江望書的魂魄割裂與融合問題,江望書不可能將此事告知雲塵,只能裝作沒聽懂。
雖然他確實也還沒有弄懂那些碎片一般的記憶。
但面上還是不能顯露出來。
“你說的這些,爲師根本就不知道。”江望書一手按住對方的肩膀,想抽開另一隻手,離對方遠一些。
沒想竟是紋絲未動。
江望書蹙眉,眉宇間顯露出些許怒意,他真的有些生氣了。
不管雲塵是因爲什麼生起氣來,可這般對待師尊,怎麼都是不行的。
江望書想着,該給點教訓了。
於是他擡起沒被制住的那隻手,手中靈力跳躍着,正小心把握着一個不會傷到雲塵,又能給予教訓,叫他日後不再犯的度。
可未等江望書動手,雲塵的聲音卻是軟了下來。
還有幾分委屈。
“師尊竟還要爲了小師弟打我嗎?”
這是什麼邏輯?
江望書愣住了,這一愣,卻是叫雲塵找着機會放開他,再躲得遠遠的,只盯着他看。
這一打岔,江望書再出手,卻是有些不合適了。
“師尊沒有那個意思,到底是誰到你那胡言亂語的。”江望書平復了一番心情,聲音都放緩了一些,輕聲輕語地對他說。
雲塵看着江望書那眼神,分明寫着不相信。
可江望書卻看到那抹不信任只一會兒便被抹去,這取而代之的是如小白兔一般的安分,連連說了不敢,只是在外邊聽了旁人的閒言碎語。
江望書可不是什麼好騙的主兒。
雲塵身爲雲鶴仙門少主,誰的閒言碎語敢說到他面前,還是關於他本人的。
真是以爲師尊好騙。
江望書皺了下眉,卻是沒有追究,只擺擺手讓他回去。
“你收拾收拾,想來沒過多久就要出發前往臨淵祕境了。這幾日也好好修煉,莫要折在臨淵祕境裏了。”雲塵臨出門前,江望書想到什麼似的,叫住了對方,囑咐了這麼一些,方纔放他離開。
不過幾日,便到了前往臨淵祕境的日子,臨行前江望書又看了一遍祁玉的靈力運轉,點頭讚賞一番,又略略指點過後,方纔帶着雲塵離開點蒼峯。
雲塵站在一旁,看也不看祁玉一眼,只盯着專注教導祁玉的江望書,皺起眉來。
這小子的神情,江望書自然是看見了的,但在點蒼峯的時候自是不好點明。直到與同門一同上了飛行寶船,進了房間,方纔提起此事。
“雲塵,你小子怎麼回事?我讓你教導師弟,與師弟交好,親近師弟,你不樂意。我親自來教導祁玉,培養師徒感情,你也不樂意。”江望書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垂眼不語的雲塵,笑出了聲,問:“這不行,那不行,好徒弟,你到底想要什麼?”
“是徒兒任性,叫師尊爲難了。”雲塵說着,就要跪下來。
江望書是坐着的,見雲塵膝蓋就要觸及地板,他擡腳便攔住對方下跪的動作。
“可別,我門下不興動不動就跪來跪去這一套。”江望書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起來,又單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對方坐下。
這可不是江望書不繼續追問的意思,雲塵明白,遂坐下之後也沒有太過放肆,只等着江望書發話。
“我門下是不大講規矩的,你想任性一些,我可以縱容你,但你得給我一個理由。”江望書死盯着雲塵的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雲塵垂下眼,也不知是在編造謊言,還是真的在斟酌該如何坦白。
“徒兒只是見不得師尊親近他人,也見不得師尊將徒兒推給旁人罷了。”
江望書一愣,這話說得明白,卻又不明白。
他沒有明說是不是那個意思,卻也在暗示有可能就是那個意思。
好傢伙,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