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夫妻名字普通, 被杜望一直稱呼“劉叔”“劉嫂”。他們原本是在街道的一家工廠裏幹活,雖然工資不高但也勉強可以度日。後來工廠效益不好,倒閉了,他們也就失業了。

    殘疾人很難再找到太合適的工作, 劉叔和劉嫂在家待業了大半年, 正心急如焚的時候, 有人和他們說現在上頭支持地攤經濟, 不如去擺攤,賣賣早餐或者是宵夜什麼的, 還能有點小錢賺。

    夫妻倆一合計,這個可以試試。他們家就住在青陽巷附近的老住宅樓裏, 考察了一下四周後就相中了這裏。人流量大, 雖然絕大部分都是衝着一家攤子去的,但旁邊的其他幾家也都活得還算滋潤,競爭也不是太大。

    考慮再三,他們決定開一個串串攤子。劉嫂以前曾在一家串串店上過班, 大廚還教過她幾招。兩人在家試驗過幾次後覺得味道還行,成本也很可控, 可以搞。

    擺了一個月,發現生意雖然也還算過得去, 但並沒有想象中的好, 只能說是勉強餬口。可能是因爲這個季節還太熱,等到天氣轉涼後應該會好很多。

    比較麻煩的事就是以前在工廠的時候不需要面對那麼多人, 而現在則需要天天面對不同的人。夫妻倆克服自己的羞恥和恐慌感,逼迫自己和客人正面接觸。

    好在這個社會還是好心人多, 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理解。尤其是隔壁夜宵攤上的小哥, 還給他們出了主意, 平時也很幫忙,小蘋果還和她家的小女孩兒成了好朋友。

    這一切都讓劉叔劉嫂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這天,隔壁攤子的金髮小帥哥又走過來了,還端了一個小盤子,裏面是他們很熟悉的東西,串串。

    “劉叔劉嫂,”杜望微笑說:“請你們喫這個。也是串串。”

    劉叔劉嫂嚐了一下,眼睛一亮。

    好喫,口感和味道都是十足的好。而且特別的是,它是冷的

    劉叔伸出大拇指。他們夫妻倆雖然在旁邊擺了那麼多天攤子,但被夜宵攤的價格攔住,從來沒喫過他們的東西,如今吃了後他才明白爲什麼這家攤子那麼火了。的確是好喫得很,讓人吃了還想喫。

    不過他們拿這個過來是想要做什麼他有點疑惑,是準備做這個來賣了嗎

    肯定生意很好,劉叔有點羨慕,但卻沒有多想。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杜望指了指背後,對他眨眨眼:“葉夭姐,哦,就是我們老闆建議你們夏天可以做這個來賣。”

    夫妻倆驚訝的睜大眼睛,朝他背後看過去,葉夭正好也往這邊看,朝他們笑一笑想到他們雖然戴着口罩看不到,於是指了指那個盤子。

    “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我姐很厲害的。”杜望憨厚一笑,端着盤子回去了。

    劉嫂興奮的用手語和丈夫說:“這個可以,我覺得應該會受歡迎。”

    劉叔回他:“我也覺得。回去就試試。”

    他看向葉夭,對方正在忙着煮龍蝦,間隙裏還能炒個粉。他一直覺得那位老闆看上去有點不太好接近的樣子,沒想到是個那麼熱心腸的姑娘自己選擇在這兒擺攤真的是選對了

    兩人說幹就幹,第二天,串串攤上就上新了新產品,冷鍋串串。他們當然不會和葉夭一樣選擇整鉢賣,而是按串定價,素菜五毛,葷菜一塊。用大大的紙板寫了放在攤子面前。

    真的有人被吸引了過來,尤其是那些在夜宵攤沒有搶到冷鍋串串的,也會過來吃了幾串過過嘴癮。這一塊兩塊的累積起來也是個不小的數字。

    劉叔有點緊張的拿着自己做的冷串串和準備的東西向夜宵攤走了過去。

    “給,嚐嚐我們做的串串。”他找到杜望,用手機打字給他看:“還有,這個是我老婆做的一點酸菜,給你們嚐嚐味道,不要嫌棄。”

    杜望連忙收下,劉叔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沒想到,那位女老闆也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了過來。

    葉夭取下口罩,吃了劉叔送過來的串串,很認真的嚐了嚐:“味道還可以,不過蒜好像放得有點多,蓋住了香味兒,可以稍微放少一點。”

    她還說了幾個點,把配料比例給他們調整了一下。劉叔越聽越驚訝,這位老闆簡直就像是在他家看到他們怎麼配的一樣,每一點都說得很對。然後他意識到這些建議是多麼的寶貴有價值

    劉叔內心千恩萬謝,但也只能選擇在手機上打字:“姑娘,你太好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

    葉夭收起他送來的酸菜,微笑道:“你這不是已經感謝了嗎我很愛喫酸菜,謝謝。而且,如果不是你家的東西的確是還不錯,我也不會說什麼。”

    劉叔劉嫂家的食材幹淨新鮮。不管是作爲廚師的她,還是作爲食客的她,都喜歡這樣踏踏實實做生意、不偷奸耍滑的人。既然遇到了,能幫就幫一把。

    當年,葉仕理是這樣做的,也是這樣教她的。

    劉叔夫妻倆當天晚上回去算了算賬,冷串串大概準備了五百根左右,只剩下大概五六十根沒賣出去。這一天的收入比起之前要多了兩百多塊錢一個月下來就是刨除掉成本,也能有個三四千的純利。他有信心,按照葉夭給的建議調整過配方之後,肯定還能賺得更多

    “等這個月賺錢了,先給小蘋果買幾件新衣服,然後她的書包也該換了。”劉叔喜滋滋的對劉嫂說。

    劉嫂看了看早已經睡着的小蘋果,心裏閃過一陣心酸,點點頭。這孩子懂事,知道家裏困難,平時看到別的小朋友有新衣服新鞋子也從來都不吵着和他們要,但小朋友不懂得掩飾表情,那羨慕的眼神看了都讓她的心一陣陣難過。哪對父母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更好一些呢

    “還有你,”劉叔給她整理了一下被風一吹有點亂的頭髮:“你也很久都沒買過新衣服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逛逛,給你也挑幾件。”

    劉嫂眼一熱:“也給你買雙鞋,你那雙鞋都穿了多少年了,早就該換了。”

    但是又過了幾天,劉叔劉嫂才發現,原來葉夭的夜宵攤也是賣冷串串的,只是他們每日只賣一鍋,不僅如此,有客人問起來,杜望和小幽還會推薦他們如果想喫,也可以試試隔壁攤子的。

    他急了,找了過去:“老闆,你們這不能這樣啊,不能爲了我們,自己就賣那麼一點。你這樣,我們就算是賺了錢也不安心吶”

    葉夭這才知道他是爲什麼着急:“放心吧,我不是因爲你們才每天只賣一鉢。只是懶得做太多而已。”

    劉叔將信將疑,葉夭失笑:“那要不,你再給我點酸菜還挺好喫。”

    她上次回去用劉嫂做的酸菜,做了個酸菜魚,大家都很愛喫。正好家裏喫完了,不然還可以做個酸菜牛肉餅,非常夠味。

    劉叔重重的點頭。後來,他們夫妻幾乎把葉宅每個禮拜要用到的酸菜份量都給承包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總之,這邊其樂融融,相處和諧。而在葉夭看不到的另一邊,卻正在上演另外的一番故事。

    在隨城城西區的一棟牆上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幾乎可以說是被廢棄的樓裏,聶成文正哆哆嗦嗦的展開一個小錫紙,錫紙上放着白色的粉末。當煙霧升起,他臉上痙攣着的表情終於開始平靜了下來,如同到了仙境一般的發出了一聲長嘆聲,一切非常鬼魅。

    樓外有腳步傳來,聶成文沉浸在自己的迷幻夢境裏,根本沒察覺。直到來人粗暴的晃了晃他的肩:

    “蚊子,你醒醒,有人找。”

    他睜開眼睛一看,是經常和自己一起活動的混混。

    “誰啊”那種舒爽可以上天的感受過去之後是無限的倦意,他根本懶得動彈,語帶模糊的問一句。

    “不知道,反正他們找到我,說找你有事兒。”小混混一臉的羨慕:“應該是好事,說辦好了有錢拿。”

    聽到有錢拿,聶成文打起了精神。自從他好上了這一口後,就已經把身上的存款都七七八八的花得差不多了,租的房子也退了,別說賓館了,就連網吧都住不起,以至於現在還需要窩在這麼一個破地方。而且,後續買粉的錢還沒有着落。

    一想到這個,他立馬起身了:“行吧,我去看看他到底要幹啥。”

    小混混拉住他:“蚊子,這可是我給你找來,要真是有好事兒,你可別忘了兄弟。”

    聶成文拍拍他,掩蓋住不耐煩:“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在樓外等他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着人模狗樣,是他現在最看不慣的樣子,聶成文眼裏閃過一絲源自於自卑的不屑。不過這份不屑在看到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跑車時,飛快的換成了諂媚的笑容。

    “我就是聶成文,是你找我”

    和他相比,來人的倨傲與不屑幾乎是明晃晃的放在臉上的。

    “聶成文,你媽是不是叫王小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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