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回門果然未見太子和江寧容,我和嬸嬸們面面相覷,劉氏自然也是對我強顏歡笑,與隔着屏風的另一邊父親叔叔們之間的熱鬧截然不同。也對,本該噓寒問暖,說說私房話的人,她沒來嘛。可侍郎父親倒絲毫未有擔憂未察覺,與叔父們侃侃而談對着世子說着一些官場上恭維的話。因爲世子爺未告訴我太子因何事未到,我就算是想寬慰或者諷刺也無從談起,只能頂着大家的視線,與嬸嬸們虛與委蛇了一番,尷尬結束這頓午飯。世子那邊應該也是忍到極限了,我這邊從前堂出來剛走到後院門口,肖福就前來稟告說國子監有急事召世子,世子已在門口等我了。國子監,一個學習的地方能有什麼急事召一個學生,這藉口找的也太不走心了,我隨着肖福往前走,果然看到世子已經站在門口廊下,旁邊父親臉色沉了許多,倒是一旁劉氏一開始唯唯諾諾站在父親身後,見到我來竟一改方纔淡漠,熱情迎上來諸多關切,父親也目光熱切的盯着我。似乎也想跟我叮囑些什麼。恐怕是沒料到世子會離開的這樣早,對我的囑託和安排還未來得及經過劉氏的口說與我聽,而劉氏方纔在飯桌上又沒抓住機會也許被侍郎父親叱責了,可又因爲自己的女兒女婿不識禮數,才又盼望着扎眼的早早走了纔好,所以兩人才這般一個欲言又止,依依不捨,一個精神煥發,熱烈歡送。佯裝看不懂侍郎父親的暗示,作別這對神色迥異的夫妻,我上前跨了半步,與世子一道走了出去上了回府的馬車。馬車駛離江府,車中一片靜默,世子把玩着侍郎父親剛送給他的玉骨折扇,偶爾掉落或撞上車廂內壁發出清脆的擊打聲。“咚。”“叮。”在扇子又一次飛出去撞上車廂掉落後,我終於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世子神情自若,屈尊降貴地給我遞了杯茶,“我家夫人新制的果藥茶,甘甜可口,主要對清熱去火有奇效,嚐嚐。”“你家夫人還有這手藝,倒是蕙質蘭心。”我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嘖嘖嘖,”世子搖頭似乎覺得我這般牛飲糟蹋了他夫人的心意,擡手又給我續了一杯,“夫人聰慧豈止這些,你附耳過來我與你細說。”這手段我太知道了,可即便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還是雀躍着上前被世子擁在懷裏,耳鬢廝磨馬車行至東街口,世子命人將藥房門打開,拉着我走了進去,裏面竟有一人在翻曬藥材,那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噗通跪下,“給世子,世子妃請安。”“你”我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又看看身邊一臉高深莫測的世子,眼前的人我似乎在哪裏見過。“稟世子妃,小人,陳冬寶。”那個琴師,怪不得有些眼熟,只是此刻眼前的琴師身着素衣粗布,似乎有隻腿還有些不利索,完全已無身爲琴師時的光鮮華麗。“這就是我送給太子的藥。”世子在我旁邊說道,完全不避諱眼前的人,兩人似乎已經達成共識。我站到一旁看世子與陳冬寶交代了一番,隨即便有人領了他離開,小院中頓時就剩下我和世子。見我一臉不解,世子笑得開心:“前段時間,陳冬寶被人追殺,便撞到了我的馬車前,我就收留了他,關在在這藥房中幫忙,所幸他也聰慧,識了些延年益壽的藥材。早前我便說過太子死心“不絕”之毒能被治癒後,便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如今把陳冬寶送過去正是天助我也。”“陳冬寶那瘸腿該不是你撞的吧”我突然提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世子果然沉下臉來,一甩袖子陰沉地看着我。“你讓陳冬寶以什麼身份進太子府藥師道士別說太子得病後性情喜怒無常更是多疑,就是之前他健康的時候,身邊多了來路不明的人,別說你們這些權貴了,是個人都會提防一下吧”我看了眼世子坦然道:“而且我看他那一瘸一拐的樣子,完全沒有光彩的樣子,倒是更像個僕人。除非太子真的傻了,要麼就是你有別的計劃已經把陳冬寶的身份掩蓋的萬無一失,可你又說有人追殺陳冬寶,那他的仇家,太子一查便知,難道是你”“唉,我的夫人就是蕙質蘭心,哪哪都好,就一點,太好色,陳冬寶,陳冬寶,一直在夫君面前提着別的男子的名字。”世子單手扶額,將神情隱藏在掌下,語帶無奈道:“若不是他在夫人眼中算得上俊美,我也不至於更改了計劃,讓他淪落至此。”我:“無理取鬧的病嬌。你想撞他就撞他,可別把污水潑到我身上,你要再這樣,我懲罰你了。”拉過世子衣襟,狠狠吻住他,咬破他的脣角將他一把推開。世子舔了舔帶血絲的嘴角,臉上洋溢着嬌羞的笑容,不知是我“懲罰”了他,還是因爲我的話語中顯露了並不在乎琴師死活的意圖。我白了他一眼轉身往培養病菌的房間走去,世子乖巧地跟在我的身後,“當年謀害太子,陳家無冤但不是主謀,陳冬寶不知內情竟也妄想拖我下水想替他陳家揪出仇人,既然他這般迫切,太子當然是個更好的人選,你還記不記得顧雪櫻給你送來的竹盒我將那第三封書信交給了陳冬寶,讓他以僕人的身份入住太子府找機會把這給太子。”“砰”我將竹籃重重拍在木臺上,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喲,我都忘了顧家小姐的名字竟這般好聽呢”雪櫻姑娘,恕罪,我心裏默唸。世子開始嚇了一下,然後聽了我的話又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燦爛笑開了,上前摟住我,撒嬌的搖晃,“夫人~~~。”聲音一波三折,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起開”我沒好氣地用胳膊抵開他,世子像個求寵愛的貓,緊緊粘在我身邊,我將早已枯死的菌種剔除,把器皿洗刷乾淨,把藥架重新整理了一遍,這期間世子一直跟在我身後轉悠,中途還爲了幫我,打溼了衣衫換來了幾個噴嚏而被我趕到一旁。“如果我記得沒錯,那書信中是說了“不絕”之毒是出自皇上授意,你將它送給太子,是想做什麼”收拾好一切,我與世子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才細想方纔世子所說的話。世子眯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切,故作神祕,我點了點脣角,用眼神威脅他如果再裝神弄鬼就不只是這般輕描淡寫的”懲罰“了。世子樂不可支,笑着趴在我背上,一路回到世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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