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的地方和言卿不遠，走了五分鐘的路程，她就在她家樓下看到了孫杰。
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個子已經拔尖了，就像是雨後的春筍，竄得老高。
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風中的一棵白楊樹。
“小杰。”吳桐衝着她揮揮手，站在路燈底下的少年，擡起頭來。
叫了一聲：“姐。”
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少年的身上有一種青春洋溢的感覺。他長得很俊朗，劍眉星目。
走的近了，吳桐才發現，少年白皙臉上的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她的瞳孔一縮，幾步就走到孫杰的面前。
“誰打你了？”吳桐擰眉，柳眉倒豎，一副要立馬找人幹架的架勢。
孫杰脣角動了動，笑出聲來：“姐，我沒事。”
“笑笑笑！”吳桐伸手，毫不客氣地擰着孫杰臉上的嫩肉。直把他掐得嗷嗷直叫才停下來：“你這是不疼嗎？還笑？快點從實招來，到底是誰打了你。”
孫杰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吳桐，等到吳桐看向他了，他才別開眼。
“是爸。”
這說的爸，自然就是孫杰自己的親爸，也就是吳桐的繼父。到底是隔着一層血緣關係，吳桐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人家爸爸打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她根本就管不着。
當然，也沒有管的必要。
她臉上的神情收斂了幾分，兩手一攤：“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孫杰沉默了幾秒，纔出聲：“我談戀愛了。”
少年在燈光下，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有多久沒看到她了？孫杰問自己。
嗯，三個多月了。
要不是他攢了錢，自己偷跑出來。或許，還要再等三個月。寂寞像是雜草一樣，長遍了他的心野。他終於忍不住，想要來找她。
明明知道，這樣的感情，根本就是不被任何人所接受的，哪怕是面前的她。可終究還是忍不住。
所以，他用了這段時間攢的錢，特意買了火車硬座來找她。他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畢竟，這次離開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了。
孫杰想。
“談戀愛？”吳桐忍不住地驚呼出聲。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過於大驚小怪了。之前她讀書的時候，半班的人都在談戀愛。更何況是現在的小孩子們。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杰竟然就已經長大了。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嗯。”孫杰點了點頭：“是和一個特別好看的女孩子。”
其實，哪裏有什麼特別好看的女孩子。孫杰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做題，還有想吳桐上。根本就沒有別的多餘的時間去關心別的女生。
到了現在，他連班上女生到底長什麼樣，有多少個女生都不清楚。更別說是談戀愛了。
現在這麼一說，純粹就是孫杰想要試試吳桐的反應。如果…如果她能有一點點喜歡他的話…
可是讓孫杰失望的是，他的姐姐，就真的只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
孫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很快，他又恢復成原來那樣吊兒郎當的樣子。脣角一勾，說道：“姐，你還能不瞭解我啊。那些女生穿的這麼老土，我怎麼可能看得上。”
“原來你是耍我？”吳桐白了孫杰一眼：“那爸爲什麼打你？”
孫杰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因爲我也騙他了。”
吳桐：…
她嘆了口氣，覺得現在的孩子真是淘氣。果然，年輕人就是不一樣。不過，這會兒人來了，她自然是不能把人給趕走。
因此，她有些嫌棄地說：“行了行了，那就和我一起吧。”
孫杰說好。
黑夜裏頭，他靜靜地跟在女人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心口那種壓抑了很久的思念，直到看到她，纔有所平復。
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不一樣的呢？孫杰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有天夢裏，他夢到了一個女人。女人赤身裸體地衝着他笑，睡醒後，他的褲子裏頭溼溼的。
而那個女人，是他的姐姐。
這注定是一段見不得光的愛戀。
*
嘀嗒嘀嗒。
寂靜的房子裏頭，只有鐘錶走動發出的聲響。
言卿看着已經關上的門，想到了房間裏頭的男人。忽然就覺得不知所措。
先前擔心被桐桐給發現了，而現在，整個屋子裏頭，只有顧慎之和她兩個人了。
猶豫了幾秒，言卿抿了抿下脣。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輕聲輕腳地敲了敲自己的房門：“我進來了。”
裏頭傳來男人的聲音：“嗯。”
言卿推開房門。
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麼，仿似入了神。
離得近了，言卿才注意到，那是她很久之前在書房找到的一幅畫。
說起來，要不是上面的字跡，言卿壓根了個不知道，那幅畫是她畫的。畢竟，她從來都不記得，自己有畫畫這項技能。
男人似乎入了神，眉頭微微皺起。
漂亮的薄脣抿起。
“顧慎之。”言卿輕輕地叫着他的名字。
顧慎之忽然站起身，伸出雙臂，把言卿緊緊地抱在懷裏。
這不是顧慎之第一次看到這幅畫了，可是每次看到，都讓他沉默很久。
言卿給他畫過很多幅畫，甚至專門有一個畫冊，裏頭放的都是他的畫像。每幅畫上的愛意，明眼人都看得懂是什麼意思。
“…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這些畫上的線條組成的字，就像是在一遍遍地告訴他。
卿卿，不要他了。
這多可笑，卿卿怎麼能不要他呢？明明說好的，卿卿會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的啊。
這樣想着，顧慎之抱着言卿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