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顧慎之淡色的脣抿了抿,輕聲說:“顧思卿。”
“什麼?”
“他叫顧思卿。”
從那以後,顧慎之的世界裏頭,就只剩下了顧思卿。
眼前恍惚一片,胃的劇烈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裏頭灼燒,火辣辣的疼痛。
言卿怔愣地看着顧慎之此時的模樣。
男人似乎已經通的快要暈厥過來了,他死死地咬住下脣,有血滲透出來。細細碎碎的發遮住了他的眉眼,有汗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流。
啪嗒。
低落到地面上。
顧慎之粗粗地喘着氣,手面上青筋暴起,狼狽不堪。
他已經痛得失去了意識,只是不斷地說着:“不要看,不要看我。”
可他的手,卻緊緊地攥着言卿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他不斷的,喃喃地說着:“卿卿,不要走!不要走!”
顧慎之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噩夢裏頭,連意識都是模糊的。他只知道緊緊地拉着身旁女人的手,就像是在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言卿的身體微微一顫,她怎麼也想不到,在這種時候,顧慎之竟然還會叫着她的名字。她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言卿淡色的脣角微微動了動,喉間一哽,低聲說:“顧慎之,我喊人來幫你。”
她又回頭看了眼顧慎之,轉身出去。
似乎是預見了什麼。
男人的手,無力地在空中伸出,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他頹然地放下了手,所有的意識都瞬間抽離了。
等到言卿和付融趕到辦公室裏頭的時候,顧慎之已經痛的失去了意識。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無聲無息。那一刻,言卿甚至以爲,他就這樣死了。
男人的脣色很白,沒有半點兒血色。黑髮遮住了他的眉眼,言卿直能看到男人雪白手背上的抓痕。似乎是因爲疼得實在受不了了,顧慎之自己抓的。
呼吸一窒。
付融像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顧慎之的異樣,自顧自地上前。從顧慎之的西裝口袋上,摸出了一瓶藥:“去接一杯水。”
言卿趕緊飛快地跑去那頭,接了一杯水回來。由於跑的太快,有些許水珠濺落出來,掉在了言卿的手面上。
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在意自己,慌亂地把手裏頭的水給遞給了付融。
眼見着顧慎之喫下那片藥,呼吸稍微平順了一點。言卿才鬆了一口氣。
付融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他看着顧慎之躺在沙發上,無知無覺的樣子。又看了眼身旁站着的手足無措的言卿,低聲說:“談談?”
言卿放下手裏的東西,跟着付融出去了。她看到付融在顧慎之身上,蓋了一層薄毯。
男人似乎是已經睡着了,呼吸均勻。
言卿舔了舔脣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站在那裏,等着付融出聲。
他抿了口嘴裏的煙,慢慢地吐出:“很意外?”
言卿抿了抿脣角,應了一聲嗯。在她的印象裏頭,顧慎之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好像他這樣的男人,並沒有任何的弱點。
今天,這個男人在她的面前,彎下了腰肢。
“言卿,你該知道,顧慎之是人。”似乎並不意外聽到這樣的回答,付融瞥了她一眼,淡淡說。
他的聲音平淡,帶着幾分平日裏頭的玩世不恭。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顧慎之並不是無堅不摧的,他也僅僅是一個人而已。
所以,他也會有這樣,或者是那樣的弱點。
“他…他怎麼會這樣子?”言卿猶豫了幾秒,終於沒忍住,問出聲來。
於情於理,她都關心一下顧慎之的情況。畢竟,顧慎之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救了她兩次。
付融又吸了一口煙,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意嗎?”
在…在意嗎?
言卿問自己,可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裏頭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
不可否認的是,看到顧慎之的這副樣子,言卿的心裏頭,真的有些擔憂。
她沉默着。
付融輕笑了一聲,手裏頭的菸頭,隨意地扔到地上。鞋子踩過,踩滅了那截菸頭。
“回去吧。”付融心裏頭已經有了答案。
直到言卿回去顧慎之辦公室的時候,顧慎之仍然安靜地躺在那裏。言卿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他身前幾步,不遠不近地看着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睡着的男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他的眼裏,還帶着幾分初醒的茫然,褪去了平日裏頭的冷清。他下意識地尋找着什麼,視線卻在看到言卿的時候,頓住了。
“過來。”他招招手,示意言卿過去。
男人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對比剛纔,卻是好了很多。
言卿接了杯水,遞到他的手心裏頭,低聲說:“喝吧。”
顧慎之沒有接過,顯得溼潤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聲說:“你餵我。”
顧慎之的固執,言卿不是第一次瞭解到了。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言卿就走到了他的身旁。
男人已經掀開蓋着身上的薄毯,坐了起來。
言卿抿了抿脣角,用手背探了一下,確定水溫是剛剛好的。她纔拿着水杯,遞到了顧慎之的脣角。
男人的脣角,是淡淡的顏色。
水杯捱上了男人的脣角,顧慎之瞥了言卿一眼,喝了口水。他抿了幾下,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淡色的脣角,也因此,染上了些許顏色。
男人只是喝了幾口,就停下了吞嚥的動作。言卿見他沒有再喝的意思,正要把杯子給撤下去。
顧慎之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哪怕辦公室裏頭開着室內空調,男人的臉依舊是冰冰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