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忘不了男人冰冷的不帶一絲人氣的眼神。
就好像,他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個牲口。
馬吳當時甚至覺得,顧慎之當時,或許是真的想要把他給弄死的。
“顧慎之,我只是想要看看言卿。”馬吳補充道:“作爲一個老同學。”
“老同學?!”言卿終於沒忍住,從顧慎之的身後,探出腦袋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們認識嗎?”
“我是馬吳。”
“馬吳?”言卿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直到這時候,馬吳才注意到。女人的臉上,是全然是陌生。哪怕再怎麼健忘,同班同學的臉多少都會記得一點的。馬吳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你到底對言卿做了什麼?”馬吳控制不住地上前幾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認錯人了。”顧慎之淡淡說道。
他已經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顧慎之明白,他不能在言卿的面前,表現得過於異常。要不然,言卿或許就會懷疑這一切。這過去的人和事物,顧慎之根本就不想要讓言卿再重複一遍。
他和言卿之間的記憶,可以是更美好,更純粹的。
明明他是站着的,顧慎之是坐着的。
可馬吳悲哀地發現,過了這麼多年他似乎依舊沒有什麼太大的長進。
當年,他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關於言卿和顧慎之之間,更多的,是顧慎之的利用。所有的人都在說,顧慎之是不可能會喜歡言卿的。
那樣一個寡情到極點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喜歡上一個人。
最後,言卿在幾乎所有人驚訝的目光裏頭,嫁給了顧慎之。
馬吳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他沒有阻止。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言卿嫁給了顧慎之,最後,言卿卻出了車禍。掉進大海,屍骨無存。
這是馬吳心裏頭的一根刺。
三年前,他以爲,言卿真的死了。死在那片大海里頭,屍骨無存。可是,現在,言卿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
馬吳閉了閉眼,心裏頭已經有了決定。
“認錯人了?”馬吳眉頭一挑,有些想笑,也就真的笑出聲來了:“顧慎之,你這話,留着騙小孩去吧。”
“言卿,跟我走。”說完,馬吳就不管不顧地拉着言卿就準備離開。
站在一旁的許柔,終於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馬吳,你要去哪裏?”許柔死死地拉着馬吳的衣襬。她仰起頭,看着男人下巴上的鬍子。
上面還有一些碎毛毛,根本就沒有剃乾淨。這是今天早上,她親手剃的。
而現在,她孩子的爸爸,竟然攥着另一個女人的手。許柔心下一疼,覺得心裏有些可悲。
這麼多好,她以爲,可以感動馬吳的。畢竟,他們之間,已經有孩子了。很快,就會有一個家的。
儘管許柔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儘管這一切,都是她不擇手段得來的。許柔也沒有後悔。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不會後悔的。
是啊,許柔當然知道。馬吳根本就不愛她,可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
言卿瞳孔一縮,就見這個陌生的女人,忽然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一時之間,好多人都看過來了。女人像是對這一切,都無知無覺。或者說是,毫不在意。
“求求你。”許柔仰起頭,看着面前的女人:“求求你,不要跟他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言卿根本就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實在是見不得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跪在地上。她上前幾步,輕聲說:“你別這樣,地上涼,你先起來吧。”
“卿卿,過來。”顧慎之在那頭,招招手。
言卿抿了抿脣角,仔細地把許柔給扶起來,就朝着顧慎之的方向走過去。
這麼多年,言卿依舊是這樣良善的樣子。許柔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女人的樣子,她最恨的,就是言卿這副樣子。
她爲什麼不去死?!她爲什麼不去死?!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許柔根本就沒有怎麼思考。就把自己原本拿在手裏的吊瓶,朝着言卿腦袋的方向扔過去。
只要這樣,只要這樣,她的生命裏頭,就再也沒有叫做言卿的人存在了。
“你在幹什麼!許柔!”馬吳的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相信。
許柔什麼都聽不到了。她脣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千鈞一髮之際。原本坐在座椅上的男人,忽然站起身來。
他緊緊地抱着言卿,後腦結結實實地捱了這一下。
吊瓶碎了一地,在地上發出咣噹的聲響。
言卿眨了眨眼,手指順着摸過去,卻只摸到了一片溼熱。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竟然是血。她的脣角抖動了一下:“顧慎之。”
她只是無助而茫然地叫着這個名字。
“卿卿。”顧慎之緊緊地把言卿抱在懷裏,一遍遍地問:“你沒事吧,卿卿。”
似乎還是不放心,他放開言卿,一遍遍地打量着她。在仔細地確認,她是不是安然無恙。
言卿怔愣地僵硬在原地,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顧慎之,你流血了。”
顧慎之想要抱抱言卿,可身體一頓。他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把言卿給弄髒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低聲說:“卿卿不怕,我沒事。”
怎麼…怎麼可能會沒事呢?
言卿眼眶一熱,她根本就不明白,爲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顧慎之還在擔心,她有沒有怎麼樣。她被顧慎之牢牢地護在身後,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根本就不敢看顧慎之後腦的傷口,這該有多疼,她根本就不敢想象。
“我們去找醫生。”言卿抓住顧慎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