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似乎是雜音，言卿根本就聽不真切。
她眉頭皺了一下：“你好？”
那頭只有人的呼吸聲。
這樣在深夜裏頭打過來的電話，就像是惡作劇。
言卿抿了抿脣角，正準備把電話給掛了。就聽到那頭，傳來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卿卿，是我，你姑姑。”
姑姑…
言卿的瞳孔一縮。
她在孤兒院裏頭長大，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記得自己叫做言卿。後來有一天，有一個女人來找她，自稱是她的姑姑。
沒有親人，她對姑姑自然是格外的嚮往。更別說，這姑姑，還老是給她買這買那的。
白色的小裙子，小玩偶，零食，應有盡有。
只是，言卿偶爾會感到迷茫。這個姑姑對她這麼好，可爲什麼，不把她給領回家呢？
有一天，言卿終於沒忍住，問出聲來。
“姑姑，卿卿想要跟你回家？”那次，實在是受到了太大的委屈。言卿終於沒忍住，抱住面前女人的大腿。
這是一個很好看的女人，女人的神色一僵，緊接着說道：“卿卿乖，等時候到了，姑姑就帶着卿卿回家。”
言卿等啊等，什麼都沒有等到。那個她叫姑姑的女人，徹底的消失不見。只在她的生命裏頭，存在了兩三個月。可那是言卿生命裏頭的唯一一道光，直到現在，都讓她念念不忘。
直到後來上了學，這個叫做姑姑的女人卻不見了。後來的一天，言卿在b市的清吧門口，見到了她的姑姑。
女人老了很多，吞雲吐霧的樣子，很是性感撩人。看着她那個樣子，言卿幾乎要認不出她來了。但是憑藉着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她還是叫出聲來：“姑姑？”
聞言，女人擡頭看了她一眼。
脣角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笑着說：“卿卿，好久不見。”
兩人之間的聯繫，又重新變得多了起來。言卿知道這個女人在清吧的名字叫做玫瑰。
她在這處，已經工作十來年了。意思就是，在她還在孤兒院裏頭的時候，她的姑姑，就已經在這裏了。
至於爲什麼她的姑姑，會從b市到青城。這件事情，言卿根本就沒有在意。
她的姑姑年輕時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但是做這份工作的人。大多都是喫青春飯的，更別說是她這樣的年紀。自然是掙不到什麼錢了。
言卿那會兒，已經開始工作了。自然就開始主動照顧她姑姑。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童年時候，她唯一的溫暖啊。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的姑姑，不見了。
言卿抿了抿脣角，她睜着眼睛，看着對面牆角的鏡子。
裏頭，印出了一個女人的面容。
女人的模樣精緻，黑髮披散在耳邊。她的眼睛通紅一片，似乎是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
“姑姑，你…”
“咳咳。”那邊的女人輕咳了一聲：“卿卿，你快過來，我在清吧後巷等你。”
言卿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電話就被猛得給掛斷了。
言卿只來得及看一眼牀上的顧慎之，就匆匆跑出去了。
*
夜色寒涼。
外頭又開始下雪。
這座海濱城市，常常下雪。
已經是深夜，外頭幾乎沒有什麼人。言卿跑得太快，一頭栽進了雪裏頭。
她慌忙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了清吧後巷。
那裏頭，空蕩蕩的。
有燈光從裏頭透進來，裏頭的燈光，照着外頭的景象，更加顯得寂靜。
言卿抿了抿脣，往裏頭走了幾步。一時之間，整個小巷子裏頭，迴盪的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沙沙作響。
走的近了，她聽到了女人低低啜泣的聲音。
“姑姑？”她輕輕地叫了一聲，把手機的燈給開了。
地上，全是暗紅的血，已經結成了一塊。
女人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她的眼睛半睜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地失去意識了。
她的身下，都是血。
言卿脣角動了動：“姑姑？”
女人的眼睛睜大了幾分，嘴裏發出嗬嗬的笑聲。
在深夜裏，聽起來格外的恐怖。
“姑姑？”
言卿正要上前察看，忽然，被一個人緊緊地給攥住了。
“在這裏等我，我去看。”
男人的聲音，帶着幾分涼意。
莫名的熟悉。
這個聲音是…顧慎之。
言卿愣了幾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爲什麼顧慎之會在她身邊的這件事情。卻看到男人已經自顧自地上前。蹲下身，察看女人的情況。
他的眸子，在女人的身上停頓了幾秒。很快，他的視線，就從女人的身上離開了。
言卿趕忙跑到女人的身邊，蹲下身。
女人閉着眼睛，似乎是已經死了…
言卿被自己的猜想，給嚇了一跳。慌忙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女人的鼻吸。
由於緊張，她的手指，顫抖得厲害。
這是這個世界上，她可能存在的唯一親人。
“姑姑。”
顧慎之沒有攔着，他靜靜地看着女人的樣子。
她的眼睫顫抖得厲害，宛如蹁躚的蝶。
她的黑髮凌亂，已經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脣角，這是她在緊張的環境下，纔會有的動作。
直到感受到女人的鼻息間還有微弱的呼吸，言卿才鬆了一口氣。
“阿慎，我們…”
不用言卿多說些什麼，欒雷已經特別有眼力勁的，彎腰，把女人給抱進了懷裏。
當他二哥的小弟，可真難。打架得上，現在連扛人的力氣活，他都得幹。實在是沒什麼法子。
誰讓他幹不過他二哥呢？
他們幾個人的排序，自然是根據武力值來的。誰成想，他看上去人高馬大的。結果，排了個第五。
沒辦法，論陰的，他根本就玩不過他們。只能認栽。
不知怎的，欒雷有些同情面前的女人。畢竟，被他二哥給看上了，可就得賠上一輩子了。
言卿上了車，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着女人的手。低聲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