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垂下眼，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
爲什麼…她會喊自己顧夫人呢？
這個稱呼，格外的耳熟。言卿似乎在別的什麼地方聽到過。
是哪裏呢？她沒有想起來。
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女人脖子上的青紫。她沒有經歷過情事，但是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是什麼。
吻痕，如此的密集。
再聯繫到女人身上的傷口，言卿忽然就有了某種很可怕的想法。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被…
“你…沒事吧。”言卿蹲下身，猶豫了一會兒，剝開女人的髮絲。
女人靜靜地待在原地，沒有一點兒反抗。她的整張臉，在所有人的視線裏頭，徹底地暴露出來。
她很瘦，是那種不健康的瘦。皮膚很白，像是常年都不見太陽的那種白。她的脣角，沒有半點兒光澤。
最讓人覺得震撼的，是女人的眼睛。
她的一隻眼睛，不正常地合着，竟然是瞎了。只有另一隻眼睛，是完好的。
這樣的面容，配上女人臉上瘋癲的神情，宛如惡鬼。
這張面容，越看越熟悉。
這個人，好像是…
有一個名字，在腦海裏頭，瞬間就有了雛形。
這個人，到底是誰？
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到了耳旁傳來好友驚慌失措的聲音。
“卿卿！快躲開！”
什麼…
言卿怔愣地擡起頭，卻對上瘋女人那雙通紅的眼睛，像是染上了血一般。
女人的模樣，漸漸的，和記憶裏頭的人，重合起來。
這是…閻寶的媽媽…
那個第一次見面，高高在上的女人。
此時，她已經徹底地失去了過去的樣子變得憔悴不堪。
女人纖細的手裏頭，舉着玻璃瓶。
一切都像是慢鏡頭回放。
言卿眨了眨眼，眼見着就要被玻璃瓶給砸上了。
圍觀羣衆不時傳來尖銳的叫聲。
“天哪！殺人了！”
吵鬧聲，不斷地響起來。
千鈞一髮之際。
“砰”地一聲巨響，女人被踹出去老遠。女人癱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就像是一堆爛泥。
男人似乎是急忙趕來的，神色匆忙。蒼白清俊的臉上，也因此，染上了幾分紅暈。
他出現在言卿的身上，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神袛，把言卿牢牢地護在身後。
“沒事吧。”他垂下眼，慌忙地打量着言卿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有沒有砸到哪裏？”見到女人傻站着，沒有反應，顧慎之又問了一遍。
男人原本有些紅暈的臉色，在現在變得有些慘白。
他抿了抿下脣，定定地看着言卿，似乎在等着她的回覆。
怔愣了幾秒，言卿終於回過神來。喉間乾澀，她說道：“你怎麼來了？”
言卿並不想和顧慎之單獨待在這樣的空間裏頭，這樣子，會讓她覺得手足無措。今天晚上，她原本想要去吳桐家裏頭。卻沒有想到，顧慎之竟然來了。
明明男人的話語裏頭冷淡，言卿總有種錯覺。顧慎之就像是等待着丈夫歸家的妻子，而她，就是那個成天裏頭，花天酒地的丈夫。
這麼想着，言卿覺得汗顏。
在漆黑無人的屋子裏頭，顧慎之獨自一人，待着。屋子裏頭的鐘表，在噠噠噠地走動着。
顧慎之纖長而濃密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神思。
言卿還沒有回來。
到底還是抵不過對言卿的擔心，顧慎之隻身前往。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言卿根本就不知道，顧慎之能夠這麼快就知道她的位置。是因爲，顧慎之在她的手機上，安裝了定位系統。
顧慎之太害怕了，害怕只是一轉眼的功夫，言卿就從他的眼前，徹底地消失不見。
還好，這次，他及時地找到她了。
心臟開始不正常地跳動了起來。
訴說着心臟的主人，有多麼的緊張。
要是再晚來一步，根本就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只要想要這些，男人原本冷淡的神色，徹底地冷厲下來。
顧慎之本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再配上這樣冷厲的神色，讓旁人看着，都不覺得慎得慌。
身旁站着的幾個人，下意識地站得離面前的男人，稍微遠了一點。
這個男人，方纔的出手，快狠準。
看着，就是一個硬茬子。
言卿抿了抿脣角，主動牽起顧慎之的手，低聲說道：“謝謝你。”
謝謝你，來救我。
男人的手指冰涼一片，言卿的手指溫熱。一觸上，兩人的手，都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這是三年後，言卿主動牽起顧慎之的手。
他冷淡的臉色，在瞬間，就變得柔和起來。
他的脣角翹了翹，把女人的手指反扣住，十指相扣。
顧慎之親暱地摸了摸言卿的頭髮，低聲說：“閉上眼，我去那邊處理一下。”
還來不及反應，言卿已經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潛意識裏頭，她已經開始相信，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畢竟，他是拿命，護着她啊。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顧慎之讓她這麼做，言卿還是照做了。
言卿閉上了眼睛。
男人的腳步聲，噠噠噠地在耳畔響起來。
這就像是死神的召喚。
於雙從不自覺地渾身顫抖起來。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面無表情地毀了她的一輩子。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貴公子，這個人，根本就是魔鬼。是魔鬼啊！
從前，有人說，惹閻王爺，都不能惹到顧慎之。於雙從不懂，現在她懂了。
閻王爺，最多是收了你的命。而顧慎之呢？他會讓你生不如死。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次成功逃出來。竟然會碰到這個男人。她只是想要通過裝瘋賣傻，要了言卿的命。
顧慎之不是很在乎這個冒牌貨嗎？於雙從想知道，要是這個冒牌貨死了，顧慎之會怎麼樣呢？
因着這個原因，在便利店裏頭，看到言卿，於雙從也就選擇了這種方式。
手腳像是瞬間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