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啊，早在幾年前，言卿就這樣子對他做過。
顧慎之的手老是很涼，特別是冬季。每當這個時候，言卿就會像個小太陽，緊緊地握着顧慎之的手。就像這樣子，一遍遍地溫暖着他的手。
有多久，沒有這樣子感受過了呢？
顧慎之的眼睫垂下，在眼瞼下方，打下一處陰影。
心裏頭原本疼痛的角落，也在這時候，給治癒了。
在這種時候，言卿的視線，永遠都是專注在他的身上。顧慎之無比享受這樣子的時光。如果可以，他希望，言卿的視線，可以停留在他身上。
一輩子。
“餛飩來了！”何勝銳面帶微笑地端着餛飩走出來了，忽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黑髮披肩的女人，在幫着這個男人暖手。多麼美好的一幕，就好像，他們生來就是一對。無比的契合。
心口有些酸澀，一時不察，有湯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
直到這時候，何勝銳纔回過神來，告訴自己。他只是一個小小餛飩店的老闆，而言卿只是他的一個顧客。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餛飩被端了上來。
言卿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做了什麼，她方纔竟然握着顧慎之的手，想要幫他取暖。這麼想着，言卿簡直就想要挖一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簡直是太尷尬了！
可是，方纔的一切，都是她無意識做出來的。
這麼想着，言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和何勝銳道了聲謝，根本就沒來得及看他的臉色。言卿自然也就不知道何勝銳難看的臉色。
倒是有店員，看到老闆素來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吃了一驚。
“老闆，你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去送個餛飩嗎？怎麼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店員暗地裏頭想，餘光忽然瞥到了何勝銳手背上的水泡：“老闆，你這是…”
何勝銳擺擺手，不願意多說。店員看了眼他的樣子，不再多說什麼。
他心裏頭依舊覺得有些怪異，但到底是明白，這一切，都不是他能夠管的。
當然，對這一切，言卿根本就是無從得知。她在感情方面，是一如既往地遲鈍。
餛飩是老闆自己包的，皮薄肉餡，上面配上了紫菜，和香蔥點綴。看上去，就足夠讓人食指大動。
往日覺得特別好喫的餛飩，在這時候，言卿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喫。
腦子裏頭都是方纔的那一幕，她覺得有些尷尬。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方纔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剛纔…”言卿抿了抿脣角，勺子攪動着餛飩，有些猶豫。
“怎麼了？”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我剛剛不應該這樣子抓着你的手。”言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卻沒有注意到男人的臉色，早就在她說出這樣子的話的時候，黑了下來。
“你後悔了？”冷不丁地，顧慎之這樣問道。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
在這一瞬間，身旁所有吵鬧的聲音，都在遠去，只剩下顧慎之的聲音。
剛好，把她想要說出來的話給止住了。
言卿臉一陣紅一陣白地看着自己脣角上的那一根手指。
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根手指，是如何在她口中攪動。然後，顧慎之又是如何把那上面沾染到的銀絲，給含在嘴裏。
舔弄乾淨，就像是在品嚐什麼絕世美味。
這麼想着，言卿就更加不敢鬆口。生怕男人的手指，趁着她不提防的時候，就趁機滑了進去。
更何況，這裏可是大庭廣衆。
察覺到言卿的心思，顧慎之沒有收回手。只是在言卿的脣畔上曖昧地摩擦，就收回了手。
“你後悔了嗎？後悔那樣做了嗎？”顧慎之又重複了一遍，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
言卿覺得有些頭疼，到了嘴邊的後悔，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問自己，覺得後悔嗎？好像也並不。只是…好像並不是她應該對顧慎之做的事情。
“那是誰應該對我做的事情？”
直到這會兒，言卿才反應過來，她剛剛竟然是把自己的心裏話給說了出去。
男人眯起眼睛，靜靜地看着她。
顧慎之的眼睛，是漂亮的狐狸眼。
黑色的碎髮細細碎碎地撒在他的額角，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的皮膚雪白，令人想到了雪山之巔的那抔雪，給人不可遠觀的感覺。
像是被蠱惑了，言卿喃喃地說出口：“你女朋友。”
“那你是誰？”
她是誰呢…她和顧慎之是什麼關係呢？恍惚間，言卿才終於意識到她就是顧慎之的女朋友啊。哪怕她再怎麼去逃避這個事實，這終究，都是沒有辦法迴避的。
從顧慎之的視線，可以看到言卿眼睫垂下。纖密的睫毛不斷的顫動，就像是展翅欲飛的蝶。
這揭露了主人心裏頭的緊張。
“卿卿。”顧慎之把言卿的手指攥在手心裏頭：“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對你，我永遠都不會拒絕。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最後一句話，很輕，要不是言卿注意聽，興許還真的聽不到。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喫吧。”
言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此時的男人，到底是用什麼深情眷戀的眼神看着她。
裏頭，是一片深深的晦澀的海。
她不會懂得。
喫完了飯，兩人沿着美食街慢慢地走，言卿冷不丁地想起來什麼，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你當時，是把我認成她了嗎？”
顧慎之靜靜地看着身側的她，沒有說話。
他的眼底，有言卿根本就看不懂的情緒。
言卿不知道她是誰？只是知道，那個人，對顧慎之很重要。這段期間，她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人，都把她們兩個人都認錯了。
她和顧慎之的初遇，似乎也是因爲這一點。
“想知道嗎？”男人望着人潮擁擠的街頭，說道：“想知道，你可以問我。”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