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緒…是什麼呢？言卿的視線看向不知明的地方。
顧慎之的步子頓了幾秒，他停下了腳步。
在滿是人潮的街道上，他轉過身看她。
那目光膠着在言卿的臉上，似乎要從此和她再也不分離。
就彷彿，她是他珍而視之的存在。
在他這樣子的視線下，言卿的脣角動了動，僵硬在原地沒有動彈。
愣是由着男人的手，摸上她的臉。
男人的手，入手一片冰涼，似乎沒有半點兒人氣。
言卿一激靈，可依舊是壓抑着自己沒有逃離開顧慎之的身邊。
伴着夜風，他的聲音，低低地響在言卿的耳邊。
“一直都是你啊，卿卿。”
藉着小喫街上的燈光，先印入眼簾的是顧慎之眼瞼下方的淚痣。是淡淡的粉色，襯得他那張精緻的側臉，看上去，更加的璀璨奪目。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言卿裏頭倒映出來的，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男人的眼瞼狹長，脣很淡。
言卿記得曾經見到過顧慎之的眼睛，就像是一片深深的晦澀的海，不起半點的波濤。可是如今呢？裏頭有太多太多，言卿根本就看不懂的情緒。
那情緒，太過複雜，似乎要將言卿給吞噬殆盡了。
她的心口一顫，根本就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直都是她…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落雪了。
言卿下意識地仰頭看着天上飄落的雪花。
臉上冰冰涼涼的，竟然是男人的手，捧着她的臉。
有淺淺的一個吻，落在她的眼瞼上。
伴着飄落的雪花。
言卿有些恍惚，她忽然就有些分不清楚。落在她眼瞼上方的，到底是飄落下來的雪花，還是…他的吻…
緊接着，她就無力想太多了。因爲啊，她的所有思緒，全部都被面前的男人，給攥住了。
“什麼意思？”言卿聽到自己說出口。她根本就不明白，顧慎之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慎之輕嘆了一口氣，他把言卿給摟進了懷裏頭。他凝神，看着言卿烏黑的發頂。脣角翹了翹，竟然是笑了。
這樣怎樣的一抹笑容，褪去了平日裏頭的冷清，多了幾分妍麗的色彩。就像是開的極省的曼珠沙華。
可惜，這樣的笑容，根本就沒有人看到。
卿卿啊，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多了。
顧慎之知道的，他比誰都清楚，三年後的言卿已經不愛他了。
哪怕他極力想要否定這個事實，可依舊做不到自欺欺人。他想要在言卿的心裏頭，佔據很大的地位。想要她的眼裏心裏，有的只有他一個。
可是，言卿不在乎他。不在乎到哪種程度呢？不在乎她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替身。可是現在，言卿竟然主動開口了！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她開始在乎他了。
哪怕…只有一點點。這讓顧慎之如何能夠高興呢？
顧慎之從來都沒有想過瞞着言卿這一點，他不想要讓以爲，他的身旁，有別的什麼人。他只是想要言卿知道，他的身旁，從來就只有她一個人。
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人了。
什麼…
言卿瞳孔一縮，顧慎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們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經見過面了嗎？可爲什麼，她完全就沒有印象呢？
“爲什麼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呢？”言卿喃喃地問出聲來。
顧慎之伸手，摸了摸女人柔順的秀髮：“因爲你失憶了。”
失憶…言卿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又嘴巴張了張，卻什麼都沒有說。不知爲何，她想到了房間裏頭的畫。
還有桐桐對她說的那些話：“卿卿，你怎麼可能不會畫畫呢？你明明…”
到底是什麼…言卿根本就不清楚。可是，早在很久之前，言卿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
可現在，顧慎之告訴她。他們三年前就認識，言卿依舊覺得無法置信。她抿了抿脣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誰？”
“你的丈夫。”男人剔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乎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他就這樣輕飄飄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宛如平靜的水面，掉落了一塊石頭。
言卿瞳孔一縮：“怎麼…”
可所有的話，在看到顧慎之的眸子的時候，就全部都給嚥了下去。
言卿呼吸一窒，別開眼去：“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腦子已經完全不能夠思考了，今天晚上這所有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所有認知。但是她知道，顧慎之沒有說謊。
說這樣的謊話，對於顧慎之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心裏頭隱隱有一道聲音在告訴言卿，沒有錯，他說的，都是對的。
顧慎之伸手，捏着言卿的下巴，根本就不容許她逃開他的視線。
“看着我，卿卿。”顧慎之的聲音低沉，像是蠱惑般的，在言卿的耳邊說道：“你是我的，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
言卿抿了抿脣角，就聽到男人接着說道。
“三年前，你出車禍了，下落不明。我以爲你…”說到這裏，男人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什麼。言卿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手指，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我以爲你消失不見了，我找了你三年，整整三年。我曾經以爲，我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你了。可是，你卻出現了。”
三年前，失去言卿，是顧慎之心裏頭，永遠的痛。
他向來深謀遠慮，他算計了很多東西，卻獨獨漏掉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他自己的心。也因此，顧慎之失去了言卿。
這三年裏，他夜夜不能入睡。一閉上眼，就是蔚藍大海里，染上了猩紅的血。
言卿依舊有些恍神，她覺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