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不是什麼蠢人，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無條件地幫着你。
除非是，另一個人，幫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而這個幫他付出代價的人，只會是言卿。
“兆兆，兆兆！”言卿剛醒來，就看到宋兆摸着自己心口的動作。她猛得一驚，原本的瞌睡蟲，也被這樣的舉動，給嚇得不清。
“你又開始疼了嗎？兆兆。”她的語氣低低的，帶着自己都沒有來得及發現的害怕和恐慌。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生怕聽到了什麼可怖的答案。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原本還逗弄着她的兆兆，忽然摔倒在地，面色慘白一片。
“兆兆，兆兆。”她一遍遍地叫着宋兆的名字，想要讓他起來。
可宋兆像是已經失去了知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言卿害怕極了，明明還是夏天，她卻害怕地渾身發抖。她覺得冷，刺骨的寒冷。
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明明剛剛，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啊。爲什麼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
後來，言卿聽到了對於自己來說，無比陌生的幾個字。
心臟病。
宛如晴天霹靂。
她聽到了院長媽媽和其他人的對話，她明白了，心臟病，是一種很嚴重的病。兆兆需要進行換心手術，這個手術，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可是，孤兒院裏頭，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錢。
如果不換心，那麼等待兆兆的，就是死。
言卿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早就明白，到底什麼是死。死的意思，就是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
“卿卿，卿卿，你怎麼了？”宋兆垂眸，擔心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臉上的神色，實在是說不上好看。像是沉浸在某種可怕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
過了好久，言卿才反應過來。她伸手，愣愣地摸着宋兆的，是一片溫熱的。
而不是那年記憶裏頭，冷冰冰的臉。
“兆兆。”腦海裏頭，依舊無法控制地想到過去的畫面：“兆兆，你真的沒事嗎？”
宋兆握住了她的手，明白了她定然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像往常一樣，他的脣角，翹了翹。
似笑非笑。
那雙桃花眼裏頭，滿滿的都是笑意。
“你看我，肯定沒事啊。”宋兆笑嘻嘻地，還好心情地衝着言卿比了一個飛吻：“是不是愛上我了？”
言卿看到他這副樣子，原本提着的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裏頭。
“還疼嗎？”言卿抿了抿脣角，問道。
宋兆衝着她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捏住言卿的手腕，朝着自己胸膛的方向探過去：“小卿卿，只要你摸一把，我就不疼了。”
整個人，毫無正形的樣子。
對於宋兆的這個樣子，言卿早就習慣了。她鬆了口氣：“好了，兆兆，別鬧了，安心養病。”
言卿起身，把宋兆放在外頭的手，放進了被子裏頭。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找一下醫生，問一下關於你的情況。”
“鞋。”宋兆指了言卿的腳。
“嗯？”言卿低下頭，這會兒，才慢半拍地想起來，自己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
“傻卿卿，喏。”宋兆指了指放在旁邊的鞋子：“給你買的新鞋子。”
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言卿看到了一雙新鞋子，是一雙很好看的靴子。
光是看着，就覺得很暖和。
她沒拒絕，笑着說了聲謝。
宋兆薄薄的脣勾起，笑了笑：“好了，可以去了。”
看着言卿高興，宋兆覺得心裏頭的某一個角落，像是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
醫生的辦公室裏頭。
和懷楓的那個辦公室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言卿不經意間，又回憶起了那一幕。她抿了抿脣角，強迫自己把這件事情，給放置到了一旁。
“你好，我想請問一下，宋兆的情況怎麼樣？”
手機鈴聲，在安靜的病房裏頭，響起來的聲音，格外的明顯。
宋兆轉頭，瞥了眼。
視線在阿慎這兩個字上面停頓了幾秒。
…顧慎之…
薄薄的脣角，抿的死緊。
—“兆兆，兆兆，他會救你的。”
…
—“兆兆，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他叫做阿慎。”
—“兆兆，兆兆，帶我走。”
他的手指，緊緊地攥着手機，用力到指骨泛白。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最後，徹底地安靜下來了。
宋兆依舊沒有鬆開手。
手機一黑，自動鎖屏了。
他靜靜地看了眼言卿的手機。
打開。
她的上面，甚至沒有設置密碼。
他把來電顯示給刪除了。
宋兆可以接受，言卿不喜歡自己。但是，顧慎之是絕對不可以的。
他不配。
宋兆的那雙桃花眼裏，滿是駭人的陰森。
*
顧宅。
“少爺，該喫飯了。”
男人許久都沒有動靜，身上的氣息，帶着冷意。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機。
腦子裏頭，有無數種想法。
卿卿的定位爲什麼會在醫院？她出什麼事情了？爲什麼不接電話？
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回到b市。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不定，卿卿只是聽到他打的電話。
“爸爸？”身旁的顧思卿仰頭看着他：“我們該喫飯了。”
飯桌上的氣氛，實在是稱不上好。
顧老爺子，坐在主座上。
顧慎之和顧浩鈞，分在坐在了他的兩旁。顧思卿坐在顧慎之的右手邊。一時之間，飯桌上，只有，碗筷的聲音。
除了這些，再也沒有其他。
身後站着伺候的僕人，眼觀鼻，鼻觀口，對着這樣的場景，似乎早就習以爲常了。
這樣的家庭，連在飯桌上，都沒有任何的人情味。
“你又怎麼了？”顧老爺子，看了眼自己不在狀態的兒子。很明顯，氣又不打一處來了。
顧浩鈞脣角露出一個輕浮的笑來：“哦，想女人了。”
稀疏平常的語氣。
“你！你這個孽子！”顧老爺子把筷子一摔，對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