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女人了！你就去把江萍給我接回來。”
江萍，是顧浩鈞的妻子。顧慎之的親生母親。
顧浩鈞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又像是沒事人一樣。他自顧自地往自己的碗裏頭夾菜，像是壓根就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
看着這一幕，顧老爺子，氣的跳腳。可又拿這唯一的兒子，沒有半點辦法。他甩了筷子，上樓了。
身旁的僕從們，把頭低的更低的，恨不得，挖一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沒有什麼好處。管家嘆了口氣，比了個手勢，示意僕從們下去。
一晃功夫，整個大廳裏頭，就剩下他們幾個人了。
飯桌上，用餐還在繼續。
顧思卿聽着大人之間的交談，那張稚嫩的臉上，眉頭蹙起。
那是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年紀臉上的表情。
顧家的人，向來聰慧，他自然也不例外。
“思卿，想媽媽嗎？”顧浩鈞放下手裏頭的筷子，說道。
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或許，是因爲，言卿是司念之的女兒。哪怕是收養的。顧浩鈞還是相對她好。
自然也包括她的兒子。
更別說，她的兒子，還是自己的親孫子。
顧思卿搖搖頭，那張和顧慎之長的極其相似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不想。”
他的聲音，帶着孩子的稚嫩，又帶着一種冷漠。
顧浩鈞一愣：“思卿，你…”
“思卿喫飽了嗎？”顧慎之垂下眼，看着和自己相似的那雙眼。
顧思卿點點頭。
兩人沒有再理會那旁的顧浩鈞，轉身就走。
顧浩鈞坐在那裏，直愣愣地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造孽啊。”
過去的恩怨，直到現在還沒有算清。
剛進了房間，顧思卿的眼眸一亮，眼巴巴地看着顧慎之，低聲說：“爸爸，我剛剛，是不是保護了媽媽。”
見顧慎之沒反應，顧思卿接着說道：“我不會忘記和爸爸的約定的，不告訴任何人，我見到了媽媽。”
怪不得，方纔他會這麼回答。
顧慎之一愣，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彎下腰，摸了摸顧思卿的頭。
被爸爸的大手，給摸了。再加上他保護了媽媽，顧思卿今天晚上的心情特別的好。
“爸爸，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睡嗎？”快睡覺的時候，顧思卿拉着顧慎之的衣襬，兩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顧慎之。
顧慎之不喜和旁人一起睡。
所以，哪怕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兒子。
他們兩個，也很少會睡在一起。
他的世界裏，只有言卿，纔是那個例外。哪怕是他的兒子，也無法完全地進入他的世界裏頭。
“好。”
有顧慎之的陪伴，顧思卿這一夜，睡得十分的香甜。
顧慎之看了他一眼，幫他把被子蓋好。
起身，走到了外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了，外頭雪白的一片。
他伸出手，雪白在手掌心融化。
一片冰涼。
“卿卿。”他喃喃地叫了一聲。
手指動了動，他又一次撥下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
“宋先生之前做過一次換心手術，最近，由於他的情緒波動比較大，纔會導致如今這樣的反應。”
言卿垂下眼，抿了抿脣角，道了聲謝。
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宋兆眉頭一挑：“小卿卿，看着你這樣，我怎麼覺得我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無所謂地說道。
卻見面前的女人，一瞬間就變了臉色。
“宋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言卿正色道，她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宋兆一愣：“小卿卿。”
“宋兆，以後你再這麼說，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言卿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宋兆伸手，特意把言卿的頭髮，揉的亂糟糟的。看着這樣子爲他擔心的言卿，他的心裏頭，柔軟得不可思議。
“我餓了。”宋兆擡起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眼巴巴地看着言卿。
言卿嘆了口氣，妥協了。
“想喫什麼？”
宋兆報了一系列的菜名，卻通通被言卿給否絕掉了。
他口味重口，自然偏向的都是辣的飲食。
“你喝粥吧。”言卿笑着說道，那雙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狀。
宋兆一攤手。
暮色四合。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雪了。
雪簌簌地下了一地。
言卿怔愣地看着這一地的雪色，忽然想起了顧慎之。
她抿了抿脣，沒有再多想，匆匆去買了晚飯。
言卿走後沒有多久，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宋兆瞥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
他那雙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顧慎之，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他的脣角扯了扯，竟然笑了起來。可這樣的笑意，只讓人覺得森冷無比。
宋兆垂下眼瞼，脣角動了動，按下了接聽。
“卿卿，爲什麼不接聽電話？”顧慎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平日的冷意，褪去了一些。
宋兆只是覺得好笑至極。
當時特意接近言卿的是你，現在對着她，死纏爛打的又是你。
他把電話挪到了耳邊，那雙桃花眼眯起，低低笑了聲：“顧慎之，許久未見，甚至想念。”
那頭頓了幾秒：“她在哪裏？”
顧慎之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冷意。
宋兆根本就不在意他情緒的轉變，脣角的笑，咧開的更大了。
他說了一句：“與你無關。”
隨手，就把電話給掛了，並清空了上面的來電顯示。
“嗯？兆兆，你心情好像很好？”言卿一回來，就發現，宋兆的表情，變得和剛纔，完全不一樣了。
好像，豁然開朗。
宋兆沒有解釋，只笑着說，肚子餓了。
言卿忙把碗筷放在他的面前。
女人的頭髮上，還沾了些許白雪。她的臉蛋紅撲撲的，眼底，帶着水意。
宋兆一眨不眨地看着，脣角翹了翹。
明明晚飯，是他厭惡至極的飯菜。可是在如今，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