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是怎麼做的呢？顧慎之回想起來了，他只是極其冷淡地瞥了一眼，一聲不吭。
在他那樣的眼神下，言卿忽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漸漸的，言卿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只是在看着她肚子裏的孩子時，她的臉上，纔會浮現出幾分溫柔的笑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言卿開始很少對他笑。甚至，不再等他回來。
從前，顧慎之到家的時候，房間裏頭，總是一片光亮。
而現在，總是一片漆黑。女人黑髮披肩，躺在牀上，睡得很熟。
這一切，都是在有了這個孩子以後，才發生的事情。
顧慎之不喜歡這個孩子，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喜歡這個孩子。還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奪走了言卿的過多關注。
如果…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個孩子的存在。卿卿，是不是就會像原來一樣。只要他回過頭，就會看到，卿卿就在他的身後。
顧慎之甚至忘了，他接近言卿，本就不是什麼單純的目的。
這樣荒謬的念頭，在心裏頭，時隱時現。
終於有一天，他實在沒忍住，竟然口不擇言地說道“我不要這個孩子。”
顧慎之始終記得，當時言卿渾身發抖的樣子。她擡起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真的不要我們的孩子？”
我們的…
他和言卿的孩子。
顧慎之一愣，那兩個字眼，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一遲疑，就聽到身旁的女人說道“我回房了。”
她似乎不再需要他的答案。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裏頭回放。一楨楨，尤其清晰。
午夜夢迴的時候，像是自虐般，顧慎之總是忍不住想起，過去的回憶。
心，像是刀割一樣，鮮血淋漓。
而現在，是卿卿不要他們的孩子…
顧慎之低低地喘息了一下，脣角浮現出幾分蒼白的笑意。
他忍不住在心裏想，當初，他說了不要他們的孩子。卿卿會在想些什麼呢？
她是不是難過了？是不是偷偷地躲在房間裏頭哭了？
而這些，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顧慎之後悔嗎？早就後悔了。
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可以喫。
孩子…
言卿垂下眼，另一側的手指，不自覺地攥住了自己的衣服。這是她在緊張狀態下會有的動作。
明明…她的肚子裏頭，不一定有孩子。可是，聽了顧慎之的話。恍惚間，言卿真的覺得，自己的肚子裏頭，有孩子。
有她和顧慎之的孩子。
“阿慎，現在還不是時候。”言卿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
“不是時候…”顧慎之把她的話，含在口中，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手指撥弄着言卿耳旁的碎髮。
俯下身，他在她的耳側，問道“那麼，什麼時候纔是時候呢？卿卿？”
言卿抿了抿脣角，說道“我還沒有準備好做一個媽媽。”
“卿卿，你已經是一個媽媽了。”男人伸手，撥弄了一下言卿的耳垂。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似乎要看到言卿的心裏頭去。
顧慎之垂眸，看着女人淨白的側臉。手指動了動，那盒避孕藥已經被他給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頭。
言卿一愣，震驚地看着這一幕。良久，才解釋道“阿慎，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陪在思卿的身邊。所以，我想，先陪陪他。剩下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
“所以…”顧慎之說道，聲音裏頭，帶着點兒顫“以後，你會願意的是嗎？”
顧慎之沒有問，以後是多久以後。
他想要再相信卿卿一次，相信卿卿的心裏頭，只會有他的身影。
言卿點點頭。
顧慎之鬆了一口氣。
他把言卿給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卿卿，卿卿…”
除了這兩個字，他似乎再也叫不出別的字來。
光是叫着言卿的名字，顧慎之的心裏，就有種異樣的滿足，升騰起來。
心裏頭的傷口，像是已經被漸漸地填平了。
*
“兆兆身體不舒服，所以，我要留在兆兆份身邊照顧他。”言卿低低地說道，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要和你一起。”顧慎之垂下眼，攥着言卿的手指。
女人的手指，蔥白如玉。
他放在手心裏頭，反覆把玩。
“阿慎，我知道，你不喜歡兆兆。”
顧慎之的手指一頓，脣角下垂了幾分。張了張嘴，正想要出聲解釋。
卻聽到言卿說道“不會有你擔憂的事情出現，兆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親人。”
親人…
顧慎之怔愣了幾秒，心裏頭有兩個聲音在響起來。
同樣都是男人，宋兆對卿卿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了。
又有一道聲音在說着。
相信她，相信她，相信卿卿。
“晚上我等你回來。”顧慎之終究還是妥協了。
這一切，只是因爲，那個人是她。
言卿獨自買了灌湯包回去，她知道，兆兆不喜歡顧慎之。因此，她也就沒有帶着顧慎之去見兆兆。
“我很快就會回來。”言卿這樣說道，低聲安撫着面前的男人。
顧慎之垂眸看着她，半晌，在她的脣角，印上了一個吻。才說道“我等你回來。”
言卿輕嗯了一聲。
病房裏頭，一如他離去那樣。只是，本該躺在牀上的宋兆，卻不見了身影。
言卿慌亂地看着病房裏頭“兆兆？！兆兆！”
沒有人，廁所裏頭沒有人，牀上沒有人。
那麼…他會去哪裏呢？
言卿抿了抿脣角，有些不願意繼續想下去。她慌亂地衝了出來，跑得太快，竟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言卿甚至根本就沒有看清那人的面容，就道歉着。
“你？你怎麼走路的啊？”陳東罵罵咧咧地說道，忽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言卿？”
女人的面容，有些蒼白。雙目無神，她似乎在找着什麼人。
“你…你好，對不起。有沒有撞到你哪裏。”言卿語無倫次地說道。
她根本就來不及多想，面前的這個男人，爲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你怎麼在這裏？”
總裁的失憶甜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