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真的…
兆兆的心臟，又出現了問題…兆兆，活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言卿的心裏頭，翻江倒海地翻涌着。她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宋兆手心的冷意，似乎是會傳染。言卿的手上，也變得一片的冰涼。
“兆兆。”言卿閉了閉眼，在宋兆的身邊蹲下來：“你現在，怎麼樣了？”
她仰着頭，一瞬不瞬地看着宋兆。眼底幾乎是要落下淚來。
宋兆伸手，碰了碰言卿的頭髮：“小卿卿，我當然沒事了。”
他的聲音，帶着和平日裏頭，一模一樣的語氣。
“兆兆，你騙我。”言卿低聲說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如果宋兆拿不到合適的心源，那麼宋兆會死。而且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
宋兆垂下眼。
他的麪皮白淨，長眉入鬢。脣是淡淡的色澤，總是似笑非笑地半勾起。
他的眼睛，是一雙桃花眼。這樣的眼睛，幾乎是一看到，就說不定會控制不住地陷進去。
無法自拔。
他伸手，就用着這樣的姿勢，輕輕地撫弄着言卿的臉頰。
脣角微微上揚：“都這麼大年紀了，你還哭鼻子呢。”
宋兆這樣說道。
眼底帶着些許複雜的光。
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言卿知道這件事情。他可以找一個沒人的角落裏頭，偷偷死去。也不願意看到言卿因爲他的事情，而感到傷心難過。
而這一切，無非就是因爲他在意言卿。
很在意她。
宋兆有時候，會有些高興，高興言卿並不愛她。這樣子，能夠陪伴在她身邊一生一世的人，就不會是他了。
那麼，如果有一天，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言卿會不會…也不會那麼難過呢？
時間，總是會沖淡一切的。而現在，言卿知道了，她知道了這件事情。
到底知道了多少，宋兆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敢去深想。
從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言卿哭鼻子時候的樣子。爲了讓她不哭，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兆兆，心源真的找不到嗎？”言卿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沒有親人，對於她來說。宋兆就是她的親人，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言卿根本就不敢去想，如果不是因爲李如如，她錯過了這件事情。再次見到，會不會…這麼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一個叫做宋兆的人。
光是想想，就讓言卿的心裏頭，覺得不寒而慄。
宋兆摸了摸言卿的頭髮，輕聲安撫：“卿卿，你別多想。很快就會找到的，你要相信我。”
“我怎麼相信你！兆兆，就只有半年的時間了！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言卿終於剋制不住地說道。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不冷靜過。
她的聲音，帶着些微的沙啞，還有一點兒的喘。
“兆兆，都告訴我好嗎？全部都告訴我！”言卿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掉落在地面上。
她的眼眶，都已經紅透了。
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抖着。她的脣角，抿得死緊。
宋兆的心臟，有些抽痛。這樣的疼痛，和由於心臟病而引發的疼痛，完全不同。
在心裏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有什麼利器，碰了一下。
很疼，也壓根就沒有辦法忽視那樣的疼痛。
宋兆脣角的笑容，幾乎快要維持不下去。他的脣角，輕微地扯動了一下。
“卿卿，我都告訴你。”宋兆定定地看着言卿的眉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一年前。”
一年前…言卿的眸光一窒。
“所有的地方，都找過心源了嗎？”言卿一字一句地問出聲，不放過宋兆臉上的任何神色。
宋兆揉亂了言卿的頭髮：“暫時還沒有消息，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言卿沒有再多說什麼：“手機。”
她衝着宋兆伸出了手。
宋兆已經知道了言卿的意圖，她是要打電話給顧慎之。
“卿卿，沒用的。當初我能夠找到心源，本就是一件特別不可能的事情。”宋兆說道：“好歹，我也多活了這麼多年。”
他的眉眼，帶着肆意的笑容，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給置之度外了。
“兆兆，我們試試吧，試試好不好。說不定，說不定…就會有消息了呢？”言卿的聲音，帶着些許的顫抖。
宋兆垂下眼，看着言卿清麗的眉眼。
恍惚間，眼前的女人，似乎又變成了年幼時候的樣子。她會拉着他的手臂，低聲啜泣。
過了這麼多年，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嘆了口氣，眉眼含笑：“好。”
*
言卿拿了宋兆的電話打過去。
顧慎之坐在餐桌前，面無表情。
方纔周戰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他。
可是如果不是因爲宋兆，言卿已經登上了飛機。也就是說，她本應該在這個座位上，和他一起喫飯。而不是在b市，陪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餐桌上的菜色精緻，色香味俱全，擺放了滿滿一個桌子。要是言卿在顧宅，就會發現，眼前的所有菜色，全部都是她喜歡喫的。
而這些，都是顧慎之親手做的。他的身後，站着傭人們。
傭人們戰戰兢兢地站着，一句話都不敢說。
顧宅大廳裏頭的氣氛，格外的壓抑而沉悶。幾乎是每一個人，都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生怕驚動到了坐在一旁的顧慎之。
他們連呼吸，都放低了。
男人的背，挺得筆直，就像是一把拉到極致的弓。他的眉眼低垂，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飯菜。
神色很冷。
“少爺，您該用餐了。”站在旁邊的老管家躬身說道。
此時，也只有他，纔有膽子勸顧慎之。
“全部撤下去。”顧慎之淡淡出聲，聲音裏頭，聽不出什麼情緒。
“您…”
顧慎之已經轉身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身後的傭人，戰戰兢兢地開口：“管家，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