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會給這個小姑娘唯一的寵愛。這是他的妹妹，是他會捧在手心裏頭的妹妹。
果然，舒太太生產的那天，生出來的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女孩子皮膚很白，五官精緻，粉雕玉琢似的。
沈東來直愣愣地看着，舒夫人把沈東來叫到了她的病牀前：“東來，這是你妹妹？你給她取個名字吧。”
沈東來一眨不眨地看着牀邊的小女孩，他年少老成，很少有這樣愉快的情緒。只是這麼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沈東來的脣邊，就揚起了一抹笑容。
“安然，舒安然。”沈東來低聲說道：“我希望我的妹妹，一輩子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
“安然…”舒夫人重複了一遍，伸手逗弄着懷裏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好，以後，你就叫做安然了。”
舒安然似有所察，她晃悠着小腦袋，迎合着眼前的舒夫人。小胳膊微微舉起，晃晃悠悠的。
我希望我的妹妹，一輩子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
可是沒過多久，舒安然就被人偷走了。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回來。
沈東來按了按額角，打了一個電話。
“給我查言卿的生平簡歷。”
*
一晃，數月過去。
宋兆的心源，卻沒有任何的着落。
言卿眼睜睜地看着宋兆的身體，一天更是比一天虛弱。他的皮膚，白的甚至可以看見上面的青紫脈絡。
他已經沒有辦法行走，整天就是輪椅度日。他瘦了很多，這段時間，宋兆幾乎都是每天吃了就吐。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太大的負擔了。
哪怕是這樣，他的脣角，依舊是帶着幾分笑意的。彷彿這樣的事情，於他而言，根本就不是和性命相關的事情。
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兆前些日子，在言卿的面前，都是裝着能夠行走的。只是身體看起來比較羸弱，言卿也就因爲這麼原因，以爲宋兆的身體，還能夠撐一段時間。
直到那天，言卿有東西落在了宋家別墅裏頭，回去拿。竟是看到了宋兆坐在輪椅上的樣子。
那日的陽光，是正正好的時候。些許陽光，灑落在身上，帶來一陣的暖意。
宋兆坐在落地窗前，有風從外頭吹進來，他的衣服被風吹的微微鼓起。
有那麼一瞬間，言卿竟是覺得，宋兆就要這麼消失在她的面前。
陽光照在手指上，是暖的。言卿卻覺得心裏頭，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
那種冰涼，就這麼滲入骨髓，叫她根本就做不出什麼反應。
這麼多天，言卿一直在反覆告訴自己。好幾年前，兆兆就這麼挺過來了。那麼這次，定然也是可以的。
合適的心源，幾年前可以找到。那麼現在，定然也是可以的。
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可當她親眼看到，宋兆坐在輪椅上的畫面。這段時間，她心裏頭做出的假設，忽然就破滅了。
“言小姐，您是有事情嗎？少爺就在房間裏頭。”門口經過的僕人，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言卿，下意識地說道。
男人慢慢地轉過頭。
這一切，就像是慢鏡頭回放。
陽光灑落在男人漂亮精緻的側臉上，他的皮膚很白。在陽光的照耀下，白皙的近乎透明。
他的脣角，是淡淡的顏色。他的眉眼間，依舊帶着肆意的笑容。
“你來了，小卿卿。”宋兆是脣角帶笑說出這些話的。
言卿喉間一澀，竟是退無可退。
她眼睫顫抖了一下，長而纖的眼睫毛垂落下來，就像是蹁躚的蝶。
“兆兆，我是來拿手機的，我剛剛把手機給落下了。”言卿儘量揚起脣角的笑容，對着宋兆一字一句地說到。
“小卿卿。”宋兆叫着言卿的名字，說道：“你要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宋兆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揶揄。
言卿卻笑不出來。
她眨眨眼，強忍住即將奪眶的淚水。
“我沒事的。”宋兆說。
“兆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需要坐在這裏？”言卿問道。
男人移動着身下的輪椅，朝着言卿過去。他的手臂上，已經使不出太大的力氣了。如今，已經到了極限了。
兩人之間，只有幾步遠的距離。
“只是幾天前，我忘記告訴你了。”宋兆聳聳肩：“對不起，卿卿。”
他說的平淡。
言卿盈滿了眼眶裏頭的淚，終於流了下來。她的臉，巴掌般大小。年幼時候，下巴上的嬰兒肥，已經徹底地褪去了。
離得近了，還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宋兆別怕的就是言卿哭。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如今。
他伸出手：“小卿卿，別哭了。”
語氣有些無奈。
男人今天穿着一件大衣，整個人裹得很厚實。可觸摸到她臉頰上的手，依舊是冰冰涼涼的。
像是雪山上，終年不化的雪水。
宋兆的眼神沉靜，裏頭還帶着些許並不明顯的笑意。他的眼睛，是天生的狐狸眼，稍稍一笑，就是勾魂攝魄。
這段時間裏頭，他在別墅裏頭捂得皮膚很白，眼角下的青紫，格外的明顯。
“兆兆。”言卿走上前，蹲下身，湊到了宋兆的面前：“下一次，不可以再這樣了好嗎？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想要知道你所有的情況…”
言卿微微哽咽了一下，接着往下說道：“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像是傻子一樣。對你的情況，一無所知。兆兆，你可以告訴我嗎？”
她仰起頭，那雙淚水浸透過的眼。宋兆只看了第一眼，就沒有再看了。
宋兆怕自己會忍不住。
看到言卿這樣，他就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訴言卿。告訴她，很疼，真的很疼。
可，宋兆捨不得。
他寧願言卿對他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也不願意看到言卿瞭解到他所有的情況。
爲了他而傷心難過。
這一切，只是因爲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