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緊繃着。
沈東來點了一根菸，吸了一口。並不意外會看到顧慎之這樣的反應。
房間裏頭的煙味很大，垃圾桶裏頭扔了好幾個菸頭。
顧慎之和言卿之間的感情，他多少都是明白的。無非就是報復，想要踐踏言卿的真心。
這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哪怕當年知道顧慎之接近言卿的目的，沈東來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阻止。
他們玩在一起的幾個人，沒有一個，是好人。沒什麼相干的人，自然是不會出手。哪怕是知道言卿再怎麼無辜，他們也沒有多做些什麼。
結果…言卿是他的妹妹。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找的妹妹。他想要捧在手心裏頭的妹妹，遭遇了那麼多。
沈東來恨不得弄死那個始作俑者。
可…顧慎之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他嘆了口氣，鬆了鬆領帶。身體朝後仰着。
“什麼意思，你應該知道了。言卿是我妹妹，舒安然。根本就不是什麼狗屁的你的報復對象。這麼多年，我們都找錯人了。”
沈東來很少會說髒話，可今天，實在是沒有忍住。
爆了粗口。
畢竟，這麼操蛋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了他們的身上。
顧慎之看着眼前的白紙黑字，忽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玩弄她的真心，報復她，傷害她，折磨她。到頭來卻發現，她什麼都不是。
他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的肩膀，輕微地聳動着。
背影落魄。
可…沈東來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那是他妹。
這麼多年流落在外的妹妹。
他捧在手心裏頭都不爲過，卻受了那麼多的苦。
夜幕降臨。
房間裏頭沒有開燈。
“來根菸？”
沈東來把煙遞給了顧慎之，顧慎之伸手接過。
兩指夾着。
點了火。
煙霧遮蓋着。
顧慎之吸了一口。
言卿沒有離開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抽菸。言卿離開的第一年，他就學會了。
用菸酒，來麻痹自己。好像只要這樣，他心裏頭的疼痛，就能夠稍微的舒緩些。
醉生夢死。
顧慎之的眸子微微眯起，又吸了一口煙：“我早就知道，我錯了。”
他和言卿知道，是錯誤的開始。
可他動了心。
這也就註定了這三年的牽腸掛肚。
言卿，是他的劫。
沈東來沒有說話，也吸了一口煙。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言卿。
曾經沈東來想過很多遍，他和舒安然的重逢。他一定會把她給寵到天上去。要是他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了她，他一定會教訓回來。
可是他做夢都想不到，他找了很久的舒安然，竟然就在他的身邊。可他從來都沒有注意到言卿竟然就是舒安然。
加上大多數時間，他都在外頭。甚至連顧慎之和言卿的婚禮，都沒有來參加。
“她不會知道的。”顧慎之低低地說道。
聲音有些哽咽。
“她什麼都不會知道的。”不會知道，他不擇手段，只是爲了傷害她。
連他都不知道，到底什麼結果，對於言卿來說，纔是最好的。
“你能瞞她一輩子嗎？你能保證她永遠都不會恢復記憶嗎？”
沈東來問道。
顧慎之的脣角動了動。
他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保證這一切。他只能夠祈禱着，這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
“什麼？言卿出車禍了？”
舒月皺了皺眉頭，敲了敲方向盤。
她對於言卿的心思，很是複雜。
哪怕之前知道，她是宋兆真正愛着的人。可是舒月也從來都沒有討厭過她。甚至覺得她讓她覺得有些親切。
先前以爲那是錯覺，如今想來，可能是血脈相連的原因使然。
知道言卿是自己的妹妹以後，舒月更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可因着方纔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沒有怎麼思考。
宋兆的消息，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甚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去想言卿。
那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是整個舒家找了二十多年的舒家千金。
舒月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不是很穩定，她忙把車給停到了路邊。
“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事情？”舒月心急如焚。
要是言卿出了什麼事，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叔叔一家人交代。
哪怕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舒家還留着她小時候的衣服和房間。整個舒家的人，都在等着她回來。?
連她的爺爺，去世的那一天，都還唸叨着她的名字。
可是，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見到她。
“言小姐額頭碰到了，暫時沒有什麼。”那頭應了一句。
“你們在哪個醫院？”舒月問道。
那頭報了一個地址。
電話被掛斷了。
舒月調轉車頭，朝着另一個方向開過去。
坐在後排上的舒夢慕忽然問了一聲：“姐，卿卿沒事吧。”
舒月心情好了很多，她笑着說道：“沒什麼。”
舒夢慕咬緊自己的牙關，才剋制住自己心裏頭的情緒。
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出了車禍都不去死？！只要死了，那麼她的位置，就根本沒有人可以替代。
“姐，爸爸媽媽也要去嗎？”舒夢慕垂下眼，手指攥着自己的裙襬。
手指關節泛着用力的白。
舒月捏着方向盤：“叔叔他們還不知道，我得先想想，要怎麼和他們溝通，纔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頓了頓，舒月接着說道：“夢夢你也知道，舒家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是啊…等了很久了，所以…她馬上就可以被取代了嗎？
舒夢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姐，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舒夢慕試探地問了一句。
舒月沒多想，隨口應了一聲：“言卿那邊具體什麼情況，我還不是很瞭解。暫時沒有告訴他們，怕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你也知道的，我們找安然，已經找了很久了。”
舒安然是舒家真正的公主，而她呢？哪怕是到了現在，沈東來仍然都沒有把她給當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