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純臣 >第224章 二二三
    《不純臣》

    “這是什麼……”紀逐鳶的聲音突然停頓住,脣上被溫軟之物覆蓋,鼻息間縈繞着令他血脈賁張的氣味。是沈書頭髮所用脂膏的味道,混合他周身長時間浸潤的墨汁香氣。

    沈書親了親紀逐鳶,這吻有安撫的意味。沈書牽起紀逐鳶的手,讓他朝前走到屋子中間。

    顯然紀逐鳶方纔聽見了金屬甲片摩擦的聲音。

    “別動。”

    紀逐鳶只聽見腰帶帶扣滑了出去,他腰腹一鬆,是沈書在解他的外袍,一時間紀逐鳶滿臉通紅,脖頸也紅成一片。

    “沈書。”紀逐鳶嗓音喑啞,將手試探的伸出去,卻只握到滿把虛空。他聽見沈書的笑聲,感到武袍被寬下肩頭。

    “展臂。”

    聲音是從左耳傳來。紀逐鳶顯得猶豫,胸腔中有一股衝動正在橫衝直撞,又因爲被矇住雙眼諸多猜測,空氣中有東西摩擦出金屬的聲音。紀逐鳶混亂地想,也許是沈書得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玩法,想要一試。但這同沈書的一貫作風相違背,他往往只願意動嘴皮子功夫,絕不主動嘗試。雖然這也很好……但不能視物的感覺過於陌生,紀逐鳶既緊張又興奮,心裏掠過許多想法。

    這時,紀逐鳶聽見沈書離開了,擡手覆上矇眼的布條。

    “別動。”沈書忙道。

    “你在?”紀逐鳶皺了一下眉頭。

    沈書手掌圈住晃動不已的火焰,風太大了,他把窗戶關好,回到紀逐鳶的面前。二指寬的墨藍色布條恰恰蓋住紀逐鳶的眼,高聳的鼻樑有如遠山,隱隱透出剛毅的味道,紀逐鳶的嘴脣極薄,鋒利如刀,常常不自覺對着旁人嘲諷。只有在沈書面前,紀逐鳶纔會如此平和。

    才被親過的嘴脣紅潤誘人,不過還有正事。沈書彎腰從箱子裏取出鎧甲,披戴到紀逐鳶的身上。

    “你臉紅什麼?”沈書一面爲紀逐鳶穿戴,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耳朵,他的手很涼,紀逐鳶脖子上的皮膚都繃緊了。沈書清楚看到紀逐鳶吞嚥時喉結上下滑動,避過他的嘴脣,沒一會,又忍不住端詳紀逐鳶的臉。此時的紀逐鳶不能看沈書,沈書卻可以大大方方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寬去外袍的紀逐鳶僅有一身單衣貼在身上,結實的身體輪廓若隱若現。

    “還越來越紅。”沈書替紀逐鳶穿戴完畢,捏了一下紀逐鳶的臉,紀逐鳶不自在地側過頭去。

    “好了?”他問。

    “唔。”沈書再一次牽起紀逐鳶的手,小聲提示他往右,不要碰到凳子,終於站定。

    “好了,可以睜眼了。”

    “你替我摘。”紀逐鳶道。

    沈書意外地揚眉,嘴角噙起笑意,雙手擡起,解開系在紀逐鳶腦後的結。

    布條自紀逐鳶的眉間滑下,四目相對的剎那,沈書突感不妙,整個身體倏然失去平衡,紀逐鳶快速地攬住了沈書的腰,將他按向自己。

    鏡子被沈書撞得微微一晃,映出紀逐鳶通紅的俊臉,他掃開阻擋自己前進的障礙,一手託在沈書的腰後,手背擋在桌子邊緣,緩慢而肆意地縱心中那頭急躁打轉的猛獸出籠。

    紀逐鳶舔了一下沈書的嘴,頭一低。

    沈書把手放在紀逐鳶肩膀上,甲片冰涼,令他眉頭一皺。

    紀逐鳶略微側頭,完全想不了事情,對沈書的渴望呼之欲出,沈書卻不讓他親了。

    “喜歡嗎?”沈書勉強起身,閃身到一旁去,示意紀逐鳶看鏡子。

    很快,沈書臉一沉:“看你自己!”

    紀逐鳶只好稍稍把視線移開,過了一會,紀逐鳶露出驚異的神色,側身照鏡,他低下頭,疑惑地用手指揪住甲片,乾淨而短的指甲輕推向鐵片末端,指甲傳來明顯的凹凸觸感。

    沈書笑吟吟地說:“鐵色青黑,瑩徹可鑑毛髮。”

    紀逐鳶以手指夾着甲片翻看。

    “麝皮做成帶子,巧手編聯而成。不過我讓工匠在內里加了一層牛皮,穿戴起來比瘊子甲更爲舒適。說過要給你尋一副好的,此甲以冷鍛法制成,強弩亦不能入。”

    紀逐鳶想起什麼,眉頭一擰,抓過沈書的手指翻看。

    “這不是。”沈書不好意思地說,“這是在鑄造局搬東西不小心劃的,我不擅制甲。並非我親手所做,動了動嘴皮而已。”

    紀逐鳶含住沈書手上細小的傷口,目不轉睛地看他,鬆了脣,想說什麼,眼角微微發紅地把沈書看着,最後只沉沉呼出一口氣。

    “今天下午吳大人來過,要你領二百騎兵編入常將軍手下。”

    “嗯,我今晚本來要告訴你。”紀逐鳶忍不住瞥鏡子裏的自己。

    沈書也在看,笑道:“瘊子甲本是西夏騎兵隊‘鐵鷂子’所用,我照元兵鎧甲制式做了些許改動,趕巧今日送來,要是晚兩天,便要下一次出征才能用得上了。”沈書一直想給紀逐鳶弄一套好一點的鎧甲,免得他總穿那身棉甲。沈書想起來上次朱文忠也送了一套。

    “比不上你送的。”紀逐鳶溫柔地說。

    沈書抓了一把發燙的耳朵,抿脣低頭道:“反正我現在搞軍備,近水樓臺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回頭有條件了,給晏兄、高兄、李兄也弄一身,但恐怕沒你這個好了。好鐵不易得,工匠們也在抓緊修復繳獲的具裝,等你回來你的馬就有得用了。”

    “沈書。”紀逐鳶出聲打斷沈書滔滔不絕的技術性話題,“新制的鎧甲,尚未試過。”

    “擋個把流矢絕對沒問題。”沈書誇下海口,正打算給紀逐鳶好好說道說道冷鍛造甲的精妙之處,紀逐鳶卻起去將燈吹了。

    “哥?”沈書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見一片微薄鱗光閃爍,來到自己面前。

    紀逐鳶低下頭,在沈書耳邊小聲說話。

    “那不行……總得解了甲你再……”沈書語帶窘迫,半晌,勉強點頭,半推半就地由得紀逐鳶將他放倒,緊張得心跳加劇,眉心微蹙,加上紀逐鳶一番描述,只讓沈書覺得這怎麼想出來的?

    不到片刻,沈書尷尬極了,喘息不定地依照他哥的指令坐起身來,身上還止不住打顫,猶有些神思渙散。

    紀逐鳶大模大樣展開雙臂。

    “摘了。”

    沈書跪坐起來,抖着手將自己給紀逐鳶穿上的鎧甲與甲裙都摘除掉,他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冷?”紀逐鳶拉過鋪蓋,覆上來,貼在沈書耳邊輕輕地說:“哥替你暖。”

    殘留在皮膚上的冰涼之感,同紀逐鳶帶來的暖意交織着矇住了沈書的雙眼,他彷彿一時落在冰封萬里的雪國,一時又身處自地底深處噴涌出來的滾燙泉眼當中,身似浮雲飄飄搖搖,一沉一浮俱不受自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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