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將眼神注意到甄六兮身上。
“看來這人已經清理好了，的確和我有幾分相似。”
女人說到這裏，用手摸了摸精緻的面龐，眼中露出饒有興致的意味。
嬤嬤也是在宮中混了許久的，聽出話裏的不對，連忙高闊了聲音，“萊姑娘，這是說哪裏的話，姑娘是何等身份？這宮女又是何等身份？面目看起來雖相似，可這氣質卻差個天地般的遠！”
女人聽到這話，表情雖然無明顯的波動，但心情明顯要比之前要好許多。
將眼神緩緩移在一旁的男人身上，“皇上呢？皇上是否也覺得，這個女子和我長的很相似？”
寅肅身子半躺在太妃榻上，聽到這話，嘴角微略的勾了一勾。
露出一點不甚明顯的冷光，便很快的收斂，“和嬤嬤說的一樣，並不怎麼相似。”
甄六兮手扶在另一隻手上，指尖扣緊，臉上還是勾着一副恰當好處的笑容。
“原來這麼多人，覺得不是很像啊，倒也奇，我覺得我與她面目還是挺相像的。”女子稍稍揚了下下巴，瞳孔淌出些許笑意，“你就在我身邊伺候着，嬤嬤先下去吧，我來親自教她。”
從桌面上取了一口茶，輕輕的喝了口。
似乎是嚐到了什麼不喜的味道，女人皺了皺秀氣的眉毛，“這茶的味道怎麼這麼奇怪？”
將茶杯放在男人的面前，往前提了一提。
男人卻似乎動作嫺熟，將那杯茶杯拿下，靠近自己的脣邊。
微微抿了一抿，挑了挑眉，“味道不是很正常嗎，或許是你嘴巴挑了。”
兩人的距離靠得極近，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甄六兮指甲陷在皮肉愈深。掃了一眼，兩人逐漸靠近的距離，動了動脣，“那就一切聽姑娘吩咐了。”
嬤嬤看到這幅情況，衝牀榻上的女人點了點頭，向後撤了步子。
“奴才這就告退了。”
腿向後撤退着，嬤嬤關上門時動作還小心翼翼。
女子伸手扶了一下頭鬢，搖晃了簪子細穗，點了點甄六兮，“你初進宮，恐怕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就叫你荷月吧。”
女人格外敷衍的，隨便掐了個名字。
“你就將這屋子裏打掃乾淨，做我的的貼身丫鬟……”女子嘴上密密的交代着，手上把玩着男人修長的手，偶爾瞥向一眼甄六兮，似乎正期望從女人的眼睛看到什麼。
取了布，甄六兮半蹲着身子，開始擦拭屋子裏的每一個物件。
女人和男人躺在塌上，偶爾低着聲，互相說着什麼，從不遠處看，像是一對完美的璧人。
自己的手被浸透在水中，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手指被泡的白軟發脹。
“屋子裏上上下下都已經被擦乾淨了。”
甄六兮低順着眉眼，擡眼向上看去時，只見女子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半擡着眼簾。
臉上流露出幾分慵懶的感覺，衝她隨意的揮了揮手，“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
舌尖抵了抵上顎，甄六兮，輕輕地撤退了身子，往屋子外走去。
剛關上房門，便聽見裏頭突然傳出一陣男子與女子的嘻鬧聲。
剛纔在屋子裏的時候，女人就彷彿像是特意要炫耀些什麼，將與男人的親密展現無遺。
甄六兮，用手捏了一下自己心口上的位置，似乎感覺到，那個地方正腫脹的難受。
“皇上和我們姑娘還真是親密的不得了，皇上肯定是愛極了我們姑娘，這宮裏這麼多女子。也不見皇上往別的地方跑……”
一旁掃地的宮女，臉上有着幾分羨慕。
“要是我是姑娘就好了。”
令一旁的宮女聽到她說這話，嗤笑了一聲，用手輕輕拍了拍那個宮女的肩膀。
“你到底在想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我們做奴才的能夠在萊姑娘身邊，待着也是有福氣，你想想，要是去那些冷宮女人的身旁，豈不是喫不飽，穿不暖？”
先前說那話的宮女點了點頭。
往旁邊一看，突然頓在了甄六兮身上。
和一旁說話的宮女低低說了句什麼，這才向甄六兮走來，“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宮女吧？走吧，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甄六兮彷彿沒有聽見剛纔那兩個宮女談什麼。
臉上擺着副淡淡的神色，跟宮女去之前，眼神突然一轉，定格在屋門上。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不僅連和她長得如此相像，御下的能力也這麼高明，手底下的宮女竟被她這麼快的籠絡。
這個女人看來真的不好對付，自己若是真想要從那女子身上套出點關於麟兒的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似乎是察覺門外的人已經離去，寅肅臉上揚起的溫和笑意，一下子退去，眼睛重新恢復冷然的光。
將離自己近的女子推遠了一些，頗爲嫌棄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這場戲你可還滿意？”
女子被推開，臉上還有一些愣住。
很快緩過神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皇上還真是反應的夠快，人一走了，就將戲臺上的搭檔推遠了。”
“朕沒有時間和你拉扯這些，你只需知道，朕之前答應你的不會忘記便是。至於其他的，你最好不要再使那些登不上臺面的手段……”
寅肅從榻上起身，拉了一下自己躺皺的衣服，最後拋下這句話，便出了屋門。
木門一聲輕響，很快合上。
女人從桌面上拿起茶杯，重重的摔向地面。
茶杯立刻四散，破碎的瓷片散落在地面上，裏頭的茶水還濺在了女子的裙襬之上。
她此刻面容有些扭曲。
“姑娘可有事？”
聽到裏頭傳來了一陣茶杯破碎的聲音，吉寶連忙打開了門，快步走了過來。
地面上一片狼藉。
吉寶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向女子，見其面色不好。
說話時愈發小心翼翼，“誰將姑娘惹了？可需要奴才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
女子眼睛中浮起幾縷紅色的血絲，纖細的手指扣在桌面上，用力的攥着，手指邊緣泛着白意。
吉寶身子隱隱的抖了一抖。
姑娘這段時間的情緒不太穩定，經常反覆，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也不太好過。
不過，吉寶也不是普通人，向來懂得轉圜這種場面。
溫吞了聲音，“姑娘，可是因爲那據說和您長得，極爲相似的宮女有關。”
吉寶話裏面雖是試探，但心中卻已瞭然。
舌尖略略蜷縮了一下，女人的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吉寶身上，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挑了挑眉。
臉上的怒色一寸一寸的退去。
冷哼出了聲，“你到猜的挺準的。”
當手重桌角上鬆開，她放在眼前上下張合着，語句中帶着幾分饒有興致。
“雖然你知道我在煩惱什麼，不如你就替我出個主意，平常你不是最慣說要爲我分憂的嗎？”
吉寶抿了抿脣，點了點頭，大腦飛速的轉動着。
臉上揚着笑意，“奴才有如今的地位，也是姑娘的一手提點。姑娘的恩，令我不敢不忘，我自然願意爲姑娘分憂……”
他一邊說着，一邊腳步輕移，靠近了女人。
女人微微低伏了身子，將耳朵靠在吉寶的嘴畔，似乎是聽到極爲滿意的東西，她一邊笑着一邊點了點頭。
將事情梳理完畢。
吉寶退回到原來的位置，臉上有些苦惱，“只是如今宮中眼線衆多，若想動手用宮中的人怕是……有些許不太安全。”
女子卻並沒有將這當一回事，從容的把玩了一下手指。
“這些事情就用不着你來操心了，只需將人帶出來，之後的便會有他人來做……”
吉寶瞳孔輕輕晃動，他嘴角抿着一點笑容，上前了幾步，在女人的肩上輕輕捶着。
閉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女子便動了動手指，示意他可以退下。
房間突然又歸於安靜。
女子指尖輕敲在桌面，突然擡了眼簾，看向對面窗口的位置。
紅塵輕啓，“事情你應該都已經聽到了，這件事情，我便交於你辦，別讓我失望。”
窗口上突然出現一個黑影。
窗紗被風吹的晃動時，黑影也跟隨着有幾分搖曳。
“屬下定盡全力護聖女達成所願。”
外面傳進來的聲音又啞又沉。
有些疲憊的按壓了一下太陽穴，被稱爲聖女的女子輕應了聲。
那外面的黑影沒有一會便迅速隱匿了起來……
天漸漸暗了下來。
甄六兮打掃了許久的衛生，身子痠軟，躺在牀上，眼睛看着牆壁，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的上下合着。
似乎聽到了窗櫺響動的聲音。
她強撐着身子打開往外瞧了一眼，發現只是一隻鳥突然飛過，這才放心的躺回牀上閉上了眼。
她閉上眼睛。
可黑夜之中，卻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蒙上了她的鼻息。
一股奇異的怪香瞬間蓋滿了她整個鼻子。
甄六兮心暗道了一句不好，可思緒還沒來得及聚在一起反抗，便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