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此刻身上只裹了一件單薄的裏衣，蠶絲般的薄翼紗，將她嬌美的曲線勾勒的正好。逶迤在地面上的裙，被她用手勾着。
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應了聲，“當然。”
眼晴裏的光明明滅滅，她漆黑的瞳孔也閃着些許誘惑。
寅肅看到了卻不爲所動，扯了一下蓋在手腕上的袖子。
臉上掛着些寡淡的情緒。
“嗚……皇上身上好香。”柔着語調，聖女微微擡了擡袖子，正欲環住寅肅脖頸，卻突然被強行拉住。
寅肅拉住女人細弱的手腕時，手上微微用了幾分力氣。
聖女一瞬間變僵硬了下來，擡着微微錯愕的眸，聲音有些許不太自然，“不是答應好了，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寅肅盯着面前人的臉色，輕輕哼笑了一聲。
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搖了搖頭，“沒什麼，如果在你剛纔靠近的一瞬間，頭有一些暈罷了。”
聽到頭暈兩個字。
剛纔臉色還有片刻緊張的聖女，總算恢復正常了些。
貝齒碰了碰下脣，揚了揚袖子，臉上揚了笑意，“許是因爲我身上新的花香，皇上不太習慣吧。”
空氣中因着她的動作，淌開了一絲淺淡的海棠花香。
寅肅皺了皺眉。
高大的身子似乎有些站不穩，左右搖晃了一些。
他盯着眼前的人，面色恍惚，“我怎麼覺得頭暈？”
“是不是最近處理公務有些累了？皇上還是躺着好好歇息一下吧。”
聖女將身上的紗裙攏了攏，提着袖子靠近鼻尖聞了一聞。
“可是我覺得這香味道倒是好聞，皇上？”
寅肅似乎是將力氣撐盡了，終於還是頹敗的順着一旁的柱子滑落，跌落在地面上。聖女看見地面上躺着的男子，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皇上？皇上是不是太累了？怎的都跌在地面上……”
見其依舊沒有反應。
臉色頓時一變，眉梢眼角都含着諷意，“也不過如此，還不是又一次中了我的迷藥？”
提着步子緩緩走到寅肅身旁，她修長的手指輕撫在男子出挑的五官上。
輕嘖出了聲，“爲了你，我還用出了這迷迭海棠，這藥世上無人可解，用一點便是浪費一點。”
門外的甄六兮身子微微歪靠在門旁，突然心跳快的猛烈。
她有所感的錘了錘胸口的位置，“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刻意降下了聲音，她靠進了門，仔細用耳朵貼着。
裏面並沒有什麼聲音傳出來。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感覺自己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她眉頭蹙緊。
手掩住鼻子，甄六兮從自己貼身的口袋掏出了一顆藥丸，含了進去。
這是之前在神醫爲了讓她後續保命，給的藥丸，之前一路趕回通朝，身上拖着疾病，她都沒有捨得喫掉。
沒有想到，現在卻是捨得用了。
“那個女人過來一定是想要動什麼手腳……”用力的攥緊了手，甄六兮從一開始聞到那股香味便覺得很不對勁。
眼下里頭什麼聲音都沒有傳出來，更是奇怪的很。
動作再三擡起，甄六兮終是咬了咬牙，將門用力的推了開來。
木質的門吱呀吱呀的搖晃開來。
聖女從胸口處掏出的那把稟冽匕首，微微泛着冷光。她轉頭看向門邊站着的甄六兮，握着匕首的手指，更用了幾分力，“你怎麼……”
她話還沒有說完。
甄六兮就直接衝了過來，將她推倒，擋在寅肅的身前。
“我就知道你很不對勁。怎麼，搶了我的身份，如今是還不滿足，要對他下手？那你如今得到的一切，就什麼都沒了。”
她鎮定的對視着面前的那個女子。
而聖女似乎是聽了一個笑話。
揚了揚袖子，繼續讓那股香味散發的更快。
她眉輕挑了一挑，“你的麟兒現在在我的手裏，聽我的話，我要是讓地上那個男人死了。麟兒是太子，堪堪年幼，要是登上皇上的寶座，我垂簾聽政，比做後宮之寵，豈不是來的要容光快活？”
喉間一堵。
甄六兮總算是明晰，“所以你是想要讓麟兒當你的傀儡，而後重新扶起你的五羅國遺族？”
用匕首的尖口，劃過自己繡邊輕薄紗翼，順着紋路一路滑向袖邊的盡頭，聖女喉間盪出些笑意，“你如今就算知道這件事情也沒用了，只能說你來的正好……”
將手上的匕首繼續捏緊，她提了起來輕巧的揚了一揚。
聖女勾了勾紅脣，“聰明。”
“那你大可一試，今日要殺便先殺我？今日這屋子裏要是有兩具屍體，以宮裏現如今你我他三人的傳聞，怕是難免有人會多想。”
聽到這句話後，聖女握着匕首的手，更是攥緊了。
原本的笑意一瞬間消失了，“你這是在威脅我？”
甄六兮面色沉着。
這幅樣子更是激發起了聖女的怒氣，“不過就是多處理一具屍體的事情，你真以爲我拿你沒辦法嗎？”
將刀尖轉了一下位子，直直的對準了甄六兮的方向，因爲手指用力，聖女的臉此刻有些扭曲。
稟冽的刀尖，直晃晃的過來，甄六兮正在腦子裏計算該如何躲避，才能使兩個人都不傷到。
突然護在身後的男人擡了隻手，輕輕鬆鬆的抓住了聖女的手腕，往後用力一推。
“啊……”
沒有防備的被人控制住手，推倒在地，聖女身上的紗衣滑落。原本梳理精緻的鬢髮，散落有些凌亂。
她人跌坐在地面上，看起來分外狼狽。
看着原本昏倒在地的寅肅突然起了身，聖女撐在地面的手微微扭曲，尖利的指甲劃過地面，聲音刺耳。
“你……你不是中了迷迭海棠？怎麼回事……你是裝的？！”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聖女面上血色全失，蒼白一片。
甄六兮看到寅肅起來了，臉色也有些許驚訝。
“你……”
剛開口一個字，她便住了嘴，回想起之前的點點線索。
瑣碎的東西瞬間串聯在了一起，自己入獄被放，後被劫，有一羣黑衣人救她。再到辛者庫，欺辱她的嬤嬤和宮女不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羣人就是，寅肅手底下藏着的那羣暗衛。
寅肅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輕了聲音，“有些事情我之後再和你解釋……”
安撫住六兮，寅肅再擡眼，冷光對視上聖女，“你真當朕是傻子？有些陷阱便不該一而在再，再而三的佈置，又用香，手段未免低劣了一些。”
“可我手上的這迷迭香，就算是先行服了什麼藥……也不應該。”
說到了這裏，她眼中諷刺更甚，“除非是有醫術高明的人有萬解藥，要不然就是對我早就心存疑竇，將我身上的這一香換替，成了普通的毒香。”
甄六兮服用的便是萬解藥。
看來早在之前，寅肅也有所防備，將那女子身上佩戴的毒香換成了別的。
“你猜的很準，但是如今走到這一步……只能怪你太過貪心。”
寅肅鬆了一下眉宇，垂着眼簾看向跌在地面上的聖女。
“但我之前給你下的任何毒藥可還完全未解，只是替你延緩毒性而已。”
聖女很快抓住了重點，撐着力氣站起了身。
“你們如今也動不了我分毫，沒有我，你們解不了毒！”
毒藥？
甄六兮從聖女嘴中抓到了關鍵詞，看向身旁的人，眼神中透露着詢問。
寅肅自然察覺到了甄六兮的疑惑，卻刻意避了開來。
眼下的動作，甄六兮算是明瞭了。
“更何況如今麟兒還在我手中？你們最好不要有所動作，到時候我可把握不好分寸，不知道到底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將自己身上的那層紗衣輕輕攏了攏，再撿起自己先前退下的青色外衣，穿戴得當後，聖女微微昂了昂下巴，“等你們找到了解藥，又或者能讓麟兒回到你們身邊，再對我做什麼吧。”
輕輕拍了拍掌。
女人紅脣溢出幾段的口哨聲，似乎是有節奏。
沒有一會兒，窗外迅速的飛掠過一個影子。
“將人帶進來……”
聖女挺直了一下背。
似乎是又有了底氣。
黑影再次閃過，被封住的窗櫺此刻抖動着。
最後被打開，飛躍進來了一個身影。
男子手上懷裏還圈住了用黑袍包住的小人。
腿匍匐在地面上，男子畢恭畢敬地對着聖女行禮，“人，我已經帶到了。”
身裹着黑袍的小人似乎也漸漸甦醒過來，將蓋在頭上的鬥帽，掀開。
露出一張白淨的臉。
“麟兒？”
甄六兮聲音立馬提高了一些，面色有些緊張，“麟兒快些來孃親這裏，那裏太危險了……”
男孩白淨的臉上面無表情，神色僵然，像一隻沒有靈魂提線木偶。
眼神裏盡是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