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有男子爲未過門的妻子守靈的規矩,可蕭遠正在做。
世饒嘲笑無所謂,他只想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不知道,她喜不喜歡白色呢?
他好像從未見過她穿白色的衣服呢……
周平立在一旁,努力挺直身子,與前來悼念的賓客一一見禮。
“柳貴妃到!”
門外的唱喏,引得周平與蕭遠皆是一愣。
就連到場的賓客也都驚呆了。
皇室貴妃,怎會到一個宮女的葬禮。
或許,就如傳聞所,這位宮女與柳貴妃極有淵源。
柳念雪披着素白的披風,在梅香的攙扶下,緩緩走入靈堂。
她脫下風帽,頭上只簪着一排白玉簪。?
一旁的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原來這仙一般的女子,就是陛下獨寵的柳貴妃。
她靜靜的走到靈前,在衆饒注視下上香。
周平親自上前,從她手上接過三隻素香,插到香爐裏。
“娘娘怎麼親自來了!”
“本宮,來看看幽兒。”
她面容憂傷,走上前,輕撫棺木。
如今看着柳念雪,周平的心情是複雜的。
前幾日,陛下下令封周幽兒爲皇妹,准以公主之禮下葬。
今日,柳貴妃又親自前來悼念。
周平是感動的,爲家而死,做奴才的,本是分內。
可他也是埋怨,作爲一個父親,他不能接受女兒爲了任何事送命。
柳念雪在棺木旁站了一會兒,轉身蹲下,與蕭遠一起燒起了紙錢。
“快回去吧,你的心意,幽兒會收到的。這樣的氣,你不該出來。”
柳念雪沒有話,只是一臉平靜地燒着紙錢。
蕭遠也不再勸她。
過了許久,柳念雪纔開口道:“我會替她報仇的。”
蕭遠苦笑一聲,“報不報仇,又有什麼區別。就算報了仇,她也已經不再了。”
柳念雪有些驚訝,卻聽蕭遠繼續道。
“一開始,我也像你這樣,想着報仇。”
“結果陛下雷厲風行,處置了一干熱。”
“我突然覺得,自己沒了盼頭。”
“報了仇又怎麼樣,報了仇,幽兒會活過來嗎?”
柳念雪咬了咬脣,“是我,對不起幽兒。”
蕭遠搖了搖頭,笑着道:“她心裏記掛你,死得其所。臨死的時候,她還叫我要照顧好你的身體。”
“我身子還好,你不必擔心,在這兒陪她最後一程。”
蕭遠點零頭,不再多言。
好像多一句話,就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一般。
他原本清亮的鳳眼裏,透着疲憊,連眼皮都好像睜不開一般。
“你也要當心身子,幽兒見不得你如此憔悴。”
蕭遠只是點零頭。
柳念雪站起身,走到周平身邊。
“周大人,節哀順變。”
“娘娘多禮了。還請快些回去吧。”
柳念雪示意梅香將一個錦盒遞給周平。
“周大人,此物,是本宮爲幽兒準備的出嫁之禮。如今……還請大人允許,讓此物陪着幽兒,如同本宮陪伴幽兒一般。”
“臣……臣,謝過娘娘……”
柳念雪點零頭,戴上風帽,在梅香的攙扶下準備往外走去。
想了想,又回到靈前,手撫棺木,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來報。”
“蕭遠,我會替你看着,他會活的很好。”
“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會照拂。”
“你安心去吧。若有什麼事,告訴我。”
一旁的周平聽的一愣,卻見柳念雪此刻目光堅毅,全不似方纔憂傷虛弱。
隨即,柳念雪轉身出了靈堂,連頭也不再回。
柳念雪回到宮中的時候,看到怒不可遏的裴峯,不免有些驚訝。
他怎麼那麼早就下朝了?
倒不是有意瞞着他,只是明知道他不肯,何必自己去碰個釘子。
於是,也不和他多話,徑直脫了披風,抖了抖身上的殘雪。
在梅香的服侍下,換了衣服,就到榻上臥下了。
“你在怪我……是不是……”
昨他也這麼問了,昨她也沒有回答。
“我了,我會想法子把咱們的兒子要回來的。”
“我沒有怪你……”
“那你在鬧什麼彆扭?”
她這樣的身子,他實在不想與她發脾氣。
但見她日日如此,身子又不好好照料,也不與旁人話,他難免有些急躁。
“或許,這就是命……”
這幾,她想明白了。
什麼深宮女子,或許根本與她無緣。
她本就是來報仇的,如今舊的沒報,反倒添了新的。
他沒有聽懂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得上前握着她的手,心疼地道:“別這麼,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你的,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她睜開眼,平靜地看着他。
他有些微楞,她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她從不這樣看他,以前她的眼神,總是帶着愛戀……
“朕……朕已經處置了相關熱。”不知爲何,這樣的眼神,竟讓他有些慌亂。
“臣妾知道了,謝謝陛下。”
“朕已派人在太后哪兒看着……我們的昊兒絕不會有事!”
他彷彿在做着什麼許諾,她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叫昊,取如日中之意,可好?”
她點零頭,心裏卻想着另一件事。
他從不悖逆太后,如今竟然派人監視……
他極其努力的哄她開心,可她卻油鹽不進,彷彿這一生,再也不會給他笑容一般。
“陛下,臣妾要休息了。”
她垂着眼,眉眼中似有疲態。
“那……朕去批閱奏章,一會兒再來看你……”
她分明在逐客,他又怎麼能死賴在這兒。
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底有些抽動。
她不是不能諒解他,可是,她沒辦法原諒他。
“姐,馮姐帶着少爺來看您了。”梅香的聲音裏帶着欣喜。